第五十章 (一個桃花糕。)(第3/5頁)

“東邊的一個小國被攻破了。”

太子懶洋洋靠在椅背上,比起最初豆芽菜般的男孩,已然長成了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奈何身形仍是瘦弱,個子也不高。

他一邊笑一邊咳:“諸國混戰的局面估計不遠了,楚幽人不傑地不靈,怕是苟活不了多久。”

一旁的周遠正色道:“太子殿下,慎言。”

太子冷笑輕哼:“遲早會有那麽一天。周遠,倘若楚幽國破,你打算怎麽辦?”

立在黑暗裏的青年沉聲應答:“大丈夫以死報國,天經地義。”

“以死報國,多不劃算。”

少年太子發出惡劣的嗤笑,目光一晃,落在身旁奮筆疾書、與自己有九分相似的那人身上:“反正到時候我也不會死掉,不如你跟著我,咱們帶上金銀珠寶,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楚箏沒應聲。

謝鏡辭俯身低頭,飛快看一眼她桌前擺著的紙頁,似是學堂課業,只不過姓名一欄上並非“楚箏”,而是規整的三個大字:江寒笑。

她心有所感,微微側過身去,看向太子面前的紙張。

同樣寫著江寒笑。

既然是替身,就要替得足夠徹底,除了相貌身形,名字必然是頭等重要的大事。

從進入皇宮的那一刻起,她就被剝奪了姓名、人生、自由生長的權利,以及未來的無限可能。

太子把算盤打得夠滿,卻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當敵軍攻入皇城,周遠非但沒把楚箏送去他身邊,反而豁出性命,帶她逃出生天。

這本應是毫無懸念的局,奈何毀在一念之差。

“學學學,整天都要學,煩死了。”

太子不愛念書,在書房沒待上一會兒,就開始滿心煩躁地打哈欠,最後幹脆把課業一丟:“我聽說外邊的人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倒好,長這麽大,連皇城都沒出過――這哪是皇宮,跟籠子似的。”

周遠很是耐心:“太子體弱,不適合長途跋涉。”

“你們兩個都是從外邊來的。”

少年來了興致,嘴角一咧,看一眼楚箏所在的方向:“喂,你,你家鄉是哪兒的?”

“……皇城。”

她開口,嗓音已然與少年相差不大,只是更清淩幾分:“我也沒出過皇城。”

太子露出極為嫌棄的神色。

“皇城以外,的確有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景觀。”

周遠溫聲笑笑:“諸國亦有與眾不同的景象,例如月燕的沙漠綠洲,秦越的山水如畫,關一年一度的洪潮……若有機會,我能帶二位前去轉轉。”

楚箏本是沉默不語的。

她習慣了安靜無言,此時卻忽然擡起頭:“真的?”

青年一怔,在與她對視的瞬間彎起眉眼:“自然。在下從不會對姑娘說謊。”

太子又是一陣意味不明的冷哼。

她聽不出其中蘊藏的意思,靜靜看向少年眼睛:“你不想去嗎?”

對方還沒做出應答,畫面又是一轉。

謝鏡辭見到連綿不絕的火光,身側哀嚎陣陣,求救聲此起彼伏。

戰火連天,這是楚幽國破的日子。

瘦弱的少女站在房間裏,周圍是迎面而來的眾多侍從。他們要將她接去東宮,來一出狸貓換太子。

“陛下已然戰死,敵軍要見太子。”

其中一人冷聲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是時候輪到姑娘回報皇室了。”

敵軍兇殘至此,一旦太子現身,將會迎來怎樣的下場,答案昭然若揭。

好在楚箏是個完美的替身。

相貌身形樣樣相符,甚至因為沒有情根,從不會感到恐懼與躊躇。這個計劃完美無缺,只需要讓她在城門拖上一段時間,真正的太子就能得到逃亡的機會,如他所說過的那樣,帶著金銀珠寶重獲新生。

她沒說話,無比乖順地向前,邁出房門時,被陽光刺得眯起雙眼。

也正是在這一刹那,身側突然襲來一道疾風。

突變來得毫無預兆,當黑衣青年殺進重圍,漫天火光裏,響起幾聲不敢置信的尖嘯。

正如謝鏡辭所想,在千鈞一發之際,周遠出現在了楚箏身側。

身為太子貼身侍衛,他動作又快又狠,長劍疾舞,擊得對手節節敗退,四周是此起彼伏的喊叫與驚呼,周遠並不在意,將瘦小的少女扛在肩頭,迅速離開。

謝鏡辭與裴渡緊隨其後。

帶走替身,無異於與整個皇宮相抗、置太子於死地。皇城破落至此,宮中亦是亂作一團,青年在亂箭與火光中穿行,塞給楚箏一張信紙。

這封信,那縷神識曾對他們二人說起過。

那時殺機四伏、九死一生,她剛一打開,就因突如其來的變故一陣顛簸,將它掉落在皇宮之中,只不過匆匆一瞥,沒看清信上的內容。

謝鏡辭想不通。

既然進入識海之後,他們的的確確滯留在這段記憶,那按理來說,雲水散仙的心魔應該正是誕生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