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2頁)

雖然她跟那個時候的江祁景不太熟,但也敢肯定他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可能真是高燒後遺症。

她收回眼神,和江祁景對視。

江祁景的視線粘在她身上,沒有移開,甚至沒有眨眼。

看久了,總算能從他的眼裏看出一點情緒。

是不舍。

是埋怨。

是很多很多東西混合在一起。

雲及月看不懂,幹脆不看了,視線緩緩落在別處:“你不困嗎?”

“你嫌我煩嗎,”他皺眉,熱浪在腦海裏翻滾,將本就不算清醒的意識燒得更模糊,“那我睡了。”

“哦,你睡吧,我先走——”

江祁景又擡起臉:“我睡了你不陪我?”

“我沒空,謝謝。”

“那我不睡了。”

他還握著她的手腕,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雲及月十分友善:“你是在想什麽恐怖的東西,一個人不敢睡嗎?”

他垂下眼睛,尾音又低了幾個分貝。

“我今天去了一趟江宅。好像不止一趟。”

“還有,婚戒我一直隨身帶著,只不過現在不小心落在車上了。”

“還有,你帶來的藥好苦。”

“還有……”

“滿滿,我們可以從頭來過嗎。”

……

江祁景說話全部斷斷續續的,雲及月聽著很困難。

她只覺得偏頭痛,深吸一口氣,努力勸說他早點休息節省精力:“既然你看上去挺好的,那我先走了。明天來找你。”

江祁景想讓她留下來,動了動唇,卻突然萌生一種叫做畏懼的東西。

不,應該是一種比畏懼更復雜的情緒。

有什麽在提醒著他,不要做不該做的事情。

他看著雲及月身上那條不規則剪裁的小黑裙,薄唇微抿,還是忍不住出聲了,聲音裏藏著一點不滿:“你……去拿件外套穿。”

雲及月湊近了才聽清他在說什麽。

她微微挑眉,臉上大寫加粗的拒絕:“這裏只有你的外套。我不是很想穿你的衣服。”

江祁景的唇緊緊抿著,有幾分少年氣似的倔強,手還握著她。

似乎她不同意,他就不肯放手。

雲及月有些凝噎。

她非常不服管。江祁景現在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在消耗她對病人的同情心。

“江祁景,我們明天就要離婚簽字了。……就算不簽字,我們倆也不是什麽特別親密的關系。”

“我本來也不想來的。是鄭思原告訴我來了可以直接簽字,我才改變了主意。現在沒簽字,是看在你燒得很嚴重記不清協議放哪兒的份上,不代表你沒有失約。”

“所以,你可以放手了嗎?”

江祁景怔了一下,混亂的意識裏忽然有一點清醒了。

他緊緊蹙眉。

沉默許久後,緩慢地吐字:“……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只是下意識念著同一個詞,握著她的手指在不知不覺間漸漸松開了。

雲及月側過身子,將床頭櫃上的小燈關掉。一切都暗了下去。

包上的系帶卻被人忽的攥緊了。

她的力氣肯定比不上江祁景,哪怕是生病的江祁景,場面瞬間僵持不下。

雲及月嚴重懷疑他是不是無藥可救回光返照了,索性不和他爭,直接把包留給他,騰出空來揉了揉略微酸痛的手骨。

她重復了一遍:“我走了。你如果不願意看醫生,就好好睡覺。”

轉身離開。

順手關上了門。

“砰”的一聲,所有東西都寂靜了。

還好手機沒有放在包裏。她打開手機,給鄭思原發消息:【協議在哪?我明天再過來簽字。】

鄭思原:【明天的話,到時候直接讓江總拿給你就是了。】

鄭思原:【江總還好嗎?】

她打出“不太好”三個字,又刪掉:【不知道。】

說不嚴重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說嚴重……他又還能說很多話。

不過,可能是她的耳朵被pub炸裂的電子樂給震聾了,也可能是江祁景的聲音太啞太輕,她幾乎沒怎麽聽清楚。

大概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吧……

…………

窗外漸漸有雨聲,有雷鳴聲,有各種各樣喧鬧的聲音。

所有東西都在這樣雷雨交加的夜晚被炸得支離破碎。

此時的一切都空空蕩蕩。

臥室這張床設計成了雙人的規模,往日向來只有一個人睡,空間十分寬裕。

可是這一次,他卻刻意地睡到了最旁邊,將剩下的另一部分全部空了出來。

仿佛是為了給已經不會回來的人,留個足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