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江祁景動了動唇, 喉結生硬地滾了下, 想說的話在唇邊遲遲沒辦法說出口。

承認自己確實反悔了,對向來高傲的他而言, 已是難以啟齒的事情。

反悔了還被懷疑真實性……

男人眼底晦澀, 聲音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冗長的間隔將他洶湧的情緒撕扯得平靜:“我會證明。”

雲及月抓住包上的系帶, 瓷白的小臉在冷光照耀下顯得有些不善:“怎麽證明?你讓江慕言不用來接我,然後你送我回去?

算了吧, 江總, 請你尊重一下我的意願。我不想,也不會和你復婚。”

她轉頭,看著門口正在等待著她的羅淩,聲音放緩:“我要走了, 晚上得去參加after-party——好像只有設計師, 女性模特和受邀女嘉賓參與。就算是投資人的話,是男人也不行。你少費點心思。”

雲及月本以為江祁景會因為她故意的躲避而不悅, 甚至想好了在江祁景不悅的情況下, 怎麽才能做到高貴矜持且瀟灑地離開。

卻沒想到他緊蹙的眉眼漸漸回暖, 好像“雲及月身邊沒有其他男人”這個認知取悅了他, 聲音裏的冰冷也漸漸融化:“那明天——”

一場完整的秀大概要七場, 每場40-50min。今天是第一場。

雲及月:“如果沒遇見你的話,會。”

潛台詞就是不會了。

她其實也不想避著江祁景。比起這樣刻意的回避,把他當做無所謂的陌生人大概更好一點。

可是江祁景一個大活人隨時出來刷一下存在感,讓她裝作沒看見……暫時還不行。

江祁景站在原地, 目送著雲及月離開米蘭大教堂。

偌大的教堂裏瞬間空了,只剩下零星幾個人。

他不知道從哪兒翻出那個孔雀藍的首飾盒,目光凝在上面,微微失神。

他原本是準備今天送給她,討要一個不那麽差的重逢第一印象。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破天荒地收手了。

*

夜幕漸深。

招牌寫著Te quiero的酒吧停著一輛車。

羅淩之前在二樓窗邊就看見這輛車了。準確說是三個小時前。

而且坐在車後座的男人她很熟悉,是她曾經的同班同學、之前自稱雲及月老公的江祁景。

雖然夫妻關系是一面之詞,當事人雲及月說的是“見過幾面”。

她不知道是雲及月跟江祁景吵架了,故意說避嫌的話,還是高高在上如江祁景也有撒謊的一天,還專門去搜了搜——這兩人不僅是夫妻,還是結婚兩年秀恩愛極為高調的夫妻。

所以,當雲及月喝醉吐了兩三次必須得回家休息之後,羅淩只能跑出來求助江祁景:“請問你知道雲及月家住哪兒嗎?”

何琣倒是給了她定位。可是定位在森林裏面,把所有人都給繞迷糊了。江祁景身為雲及月的丈夫,肯定去過雲及月的家。

江祁景搖下車窗,聲音滲入了夜色的涼意:“我知道。……她出事了?”

人還是該有自知之明。

江祁景很清楚,雲及月只要還有一個自主意識,死也不會讓羅淩來找他。

羅淩有些尷尬:“她玩得太高興了,把雞尾酒當果酒喝了好幾瓶。那酒的後勁兒有點大,現在就……情況不太妙。”

“我去接她。”男人斬釘截鐵地給了回復。

羅淩再次看了看手機,確認江祁景和雲及月是夫妻這件事情沒有任何作假,點了點頭:“我給你帶路。”

喧鬧的party在江祁景出現時有了一瞬間的沉默。許多人,尤其是華裔,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江祁景從頭到尾都沒有表情,將雲及月抱起來,放進了車裏。

雲及月喝醉了酒總是安安靜靜的,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肩上,眼睛困倦地垂著,顯出與清醒時不同的懵懂和乖順。

他公主抱的姿勢算不上標準。她覺得有些別扭,可是沒有吭聲說。

直到坐上車了,她將腦袋靠著車窗,這才慢悠悠地說了第一句話:“海風好腥。”

意大利確實靠海。但他們現在正在內陸,沿路連景觀噴泉都沒有。

“我們不在海邊。”江祁景的聲音繃得有些緊,或許是猜不透她在想什麽,“你是想去看海嗎?”

雲及月忽略掉了後半句話,語氣認真地道:“可是我聞到了海風。”

她向窗外看去,所到之處都是灰黑。又不甘心地揉了揉眼睛,眼妝就此弄花了,讓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顯得更加霧蒙迷離。

雖然看不清楚外面有什麽,但她還是堅持:“真的是海風的味道。”

江祁景這才想起來她是真的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輕,幹脆由著雲及月說下去:“嗯,是個小海灣。”

“我就說吧。”她輕輕地哼了一聲,收回目光,打量著他。他在她眼裏只是一個模糊又熟悉的輪廓,“那你呢,你叫什麽名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