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柔兒錯愕地仰起頭,下意識想說“沒有”,她一對上他的眼睛,就被他眼底的銳利的鋒芒鎮住。

她被他這樣盯視著,心臟恍若漏跳了一拍,不知為何,她總是覺著,他那雙眼睛能洞察一切,什麽都瞞不過他,叫人沒來由地覺著心虛。

趙晉擡指,在她下唇上輕輕揉撚,“心肝兒,你來得日淺,許是不知,爺是什麽脾氣。”

不待柔兒答話,他又道:“旁的錯犯一犯,爺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一件兒。”他指頭點在她心窩處,用指背在上敲了敲,“你跟了爺,從外頭到裏頭,只能裝爺一個兒,要是你這兒還藏著旁人,爺說不準,要下刀子給你挖出來,替你摘摘幹凈。”

柔兒張了張嘴,隱約明白過來,今天跟她一道回門的人,許是跟他復述了鄉鄰們打趣順子哥的那些話。當時其實她也有點兒尷尬,只能裝作沒聽見,裝作不介意也不記得。

但她已經跟了他,自然不會再和順子哥有甚牽扯,所有事都擺在明面上,她沒做任何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事。今晚他把她的尊嚴放在腳底踩,為的就是這麽個莫須有的罪?

但她不敢露出不忿的神色,垂下眼睫遮住眸色,牽強地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

趙晉的怒火來得犀利,去的和緩。回到月牙胡同的小院,天色已透亮了,他稍稍坐了會兒,相安無事的一塊兒吃了朝食。柔兒至今還坐不慣馬車,昨兒一天全憑一口氣強撐著,車上眠了那麽一小會兒,根本緩和不來身上的疲倦,她歪在浴桶邊上打盹兒,還被趙晉笑話了兩句。他將她打橫抱起來,裹上寬大的寢袍,把她抱到床上。

“你再睡一會兒。”他這時臉上已經沒了車上的厲色,眼神也溫和,“待會兒我要出去一趟,你有什麽需要,叫發財去四方會館找福喜說。”

柔兒窩在枕上,想了想,伸出纖細的手臂,貼抱住他的腰。

“爺不要生氣……”她一說話,嗓子就澀得不行,昨日受的委屈一腔都藏在這聲音裏,那些怨懟的話卻一個字也不能直言。

她像只黏人的貓,披散著黑亮的頭發貼抱著他的腰身。趙晉神色越發和緩,俯下身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按在枕上親吻。

他親得極富耐心,揪扯著肉感的小巧唇瓣兒,勾開滑溜的齒,尋到羞澀的小舌,誘引她回應自己。

沒一會兒,柔兒就氣喘籲籲,頭暈腦脹,趙晉用指尖抹掉她唇角的水光,打量著她這幅模樣。

“你要乖,”他開口,聲音平靜疏淡,“好好伺候,爺必不虧待於你。”

柔兒抿抿唇,小聲說“是”,眼底漫起迷蒙的水汽。

趙晉笑了下,掀開她蓋著的袍子,在小丘上揪了一下,“好了,爺得去了。”

柔兒擁著衣裳坐起身,目送他提步走遠。

簾子放下來,屋裏就余她一個人了。她收回適才那抹綿綿的視線,目光變得幽冷。

四方會館樓下,趙晉勒馬停下來,身上穿著挺闊的妝花緞面氅衣,腳上蹬著雙羊皮皂色雲紋靴子,跳下馬,將鞭子丟給一旁的小廝,闊步朝樓上去。

二樓隔間裏已坐了幾個人,正推杯換盞地讓酒,趙晉不經通傳,徑直推開槅門,那幾個人一瞧見趙晉,都怔了怔。

趙晉笑著拱拱手:“喲,諸位都在啊。”

這些人顯然沒料到他來,主座旁一個年輕任握拳捶了下桌面,不客氣地道:“趙晉,你來幹什麽?”

趙晉視線這才轉向他:“姜老弟,原來是你。怎麽,不歡迎我來?今兒這四方會館我包了,你竟不知道?”

他邊說,邊走到席上,揪起主座邊上一個人的脖領子,把人拎起來丟到一邊,自個兒大馬金刀地往上一坐。

姜無極面色鐵青,“你包了四方會館?前月我就約好在這兒接待沈員外,你來攪什麽亂子?你們幾個怔著幹什麽?還不把人請出去?”

礙於主座上沈員外未吭聲,姜無極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絕,所以強忍怒氣還說了個“請”字。

那幾個陪坐的人硬著頭皮上前,“趙官人,好不容易約著沈員外來,您看,要不給姜公子個面兒……”

趙晉笑了笑:“姜老弟真會說笑。適才我的話,諸位沒聽清?我說,這四方會館我包了。諸位究竟是耳朵出了毛病,還是瞧不起我趙晉?”

他手一甩,把手裏的杯盞“啪”地丟到桌中央,將碗碟砸得亂響。

姜無極站起來,指著他斥道:“趙晉,你別在這兒耍你的混不吝,今兒爺們在這談正事兒,沒工夫陪你玩,你要發瘋,改日找個時間,劃下道兒,咱們奉陪到底。”

“姜小爺。”

主座上的人開了口。

“做生意嘛,講究和和氣氣,這麽劍拔弩張的多不好。”沈員外是個文生,聲音很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