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員外被請入內堂,盧氏親自捧了茶奉上來。

趙晉在旁,從婢子手裏接過茶盞,目光旁移,看見盧氏那雙素白的手,霜白色袖子遮住手腕。

她長日不見光,膚色比從前還白,細細的藍色血管透出半透明的肌膚,有種嬌弱易脆的病態美感。

趙晉收回目光,站起身來。“後院有些事,失陪片刻,疑霜,你陪沈大人說話。”

他朝沈振聲點點頭,快步踱出去。

沈振聲目送他遠去的背影,轉回頭來,輕聲道:“趙官人是個妥帖人,知你我有私話要說,方借故去了。他應是待你極好的,你姨母泉下有知,也當放心了。”

盧氏垂下眼睛,露出一抹苦笑。

趙晉待她確是好的,他出手大方,但凡別人有的東西,他絕不會容許她沒有。別人沒有的,他也要大把大把地捧過來給她。只是他永遠不會懂,她不稀罕這些身外物,一點也不稀罕。

趙晉信步在園中走著,自打趙家這座新園子建好,他幾乎沒在裏頭遊玩過。刻意比照著盧家舊宅的樣子重修,本是想哄得盧氏高興,可不管做再多的事,盧氏也仍是一副冰冷模樣。他是慣了,夫妻二人的寧和不過做給外頭看的,他也覺得倦,舊人終究不及外面那些小心順意的姑娘得人疼。

趙晉轉過假山,就見前頭亭子裏坐著個人。像是才發覺他過來了,那人忙站起身,扶著侍婢的手朝他這邊走。

趙晉冷嗤一聲,這個雲碧若,未嫁時在他家,就喜歡搞“偶遇”這套,他娘被她灌了迷湯,一心要他娶她做正房。

雲碧若也舍得下臉面,不是給他繡個香囊,就是做件衣裳,在他房裏一磨蹭就是一兩個時辰,他在桌前寫字看書,眼尾都懶得掃她。她不以為意,在旁添茶遞水,也能自得其樂。

後來他扔了書本,不再踏足書房,在外談生意要賬,她就開始學做點心、湯羹,等他回來,送到他房裏去。她仰著頭,紅著眼睛說:“表哥,不管你握筆還是打算盤,我都跟著你。”

想到這,趙晉甚至差點打個冷戰,他腳步加快些,直接從二姨娘前頭越過去。

福喜停下來行了一禮,替他解釋,“姨娘,外頭來了個沈大人,待會兒爺還要去見見。”

二姨娘露出失望的神色,到底沒好意思再跟上來。

——

盧氏進院子的時候,發覺屋裏沒有點燈。

她似有所感,在門前躑躅了好一會兒才朝裏走。

秦嬤嬤一面嘮叨丫鬟躲懶一面點燃了燭台,光線刹那照亮半片床幔,露出趙晉的半張臉。

盧氏停住步子,不再向前。

他擡起頭,眸光隨著燭光的明明暗暗變換著。

秦嬤嬤喊了聲“官人”,盧氏咬住唇,臉色蒼白得駭人。片刻,她提步朝他走去。

在床前的腳踏上松掉鞋子,她面無表情地解開衣帶,一件件將衣裙褪下來。

秦嬤嬤拉著小丫頭們退了出去。

盧氏目視前方,看也不看趙晉,“我知道,你準我見姨父,為的就是讓我報答你,對吧?咱們之間,沒必要虛與委蛇,你說是嗎?”

趙晉並不意外她的反應,視線掠過她白得像牛乳似的皮肉,山巒起伏寬窄合度,這樣出眾的人,解了衣裳站在他面前,卻只讓他覺得像個笑話。

但並不妨礙他淩遲她的驕傲,掐熄她的氣焰。

他刻意將目光留得久些,上上下下賞閱,直看得她心虛難捱,忍不住抱臂環住自己,想遮住他的視線。

趙晉半倚在枕上,擡起手,指尖順著她曲線一路掠過,他發覺她全身僵硬,也知道她正用極大的忍耐力控制著自己不要逃開,從前見她這樣,他心底還會不舒服、覺著不堪,現在他刀槍不入,甚至玩味地打趣:“這就開始哆嗦?你這身子總經不住弄,怎麽報答我?再說,往日你珍貴,那是因著你是盧總督的親閨女,如今你是什麽?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嚼在嘴裏都嫌肉柴。轉過去,腰擡高點兒,當年費我四十萬貫錢贖回的你,別搞這幅嘴臉像我不該受用似的。抑或你就喜歡那些粗莽獄卒?是怪我沒給你機會讓他們糟踐?”

盧氏初時還能忍,過了片刻,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叫她再也沒法熬下去。她伏在床上痛哭出聲,嘴唇都咬破了皮,捂著臉罵道:“趙晉,你不是人!”

趙晉嗤笑一聲,系好衣帶轉身離去。

他需要個發泄的出口,每逢在盧氏院裏,總這麽不上不下,三姨娘死了,四姨娘不再受他憐愛,另外兩個從沒入過他的眼。

於是月牙胡同的小院是他今晚的去處。

柔兒尚在睡夢中,忽覺身上沉重的難受,鈍痛叫她猛地醒了過來。

黑暗中她根本瞧不清他的臉,平時他玩弄手段,雖有些久,但並不十分粗暴。上一回他這樣兇狠,也是這樣的晚上,他來得很遲,身上沾染了一股淺淡的香,這香味不常出現在他身上,更多時候是很濃的脂粉味或是旁的馥郁的熏香,只這個味極淡極淡,若不是離得這樣近,根本嗅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