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邢晝

相野的突然失蹤,讓麥田裏的局勢陡然變得緊張。

使刀的女人一腳將沈延之踹在地上,腳踩著他的背,刀尖抵著他的喉嚨,冷聲質問:“人呢?被你們送到哪兒去了?”

沈延之怎麽可能告訴她,而人數的懸殊導致她根本沒辦法停下來審問。裴哥很快過來支援,女人柳眉倒豎,正欲跟他們硬剛,耳麥裏忽然傳來一個輕快活潑的少年的聲音。

“查到了,信號最後出現的地點是清水湖,現在信號沒了,估計手機掉湖裏了。”

緊接著,又響起一個低沉磁性的男人的聲音:“水遁。”

少年:“嚯,遁那麽遠,直線距離兩百公裏。他們為了抓楚憐,真是下了血本啊,那麽極品的水遁符我們手裏都沒有。”

“能查到現在的去向嗎?”

“等等,我正在調取周圍的監控錄像。”

此時是晚上七點整。

相野已經換上了幹凈的衣服,黃毛二人早有準備,衣服都備了不止一套。但他們不會精細到連姜湯都準備好,也不管相野身上還有擦傷。或許在他們看來,這點傷根本算不了什麽,反正也不會死。

可算上今晚的遭遇,再加上前幾天的精神壓力,如果換成任何一個同齡人,恐怕此刻已經崩潰。

相野前十八年的人生,普通也不普通。父母雙亡、被親人拋棄的經歷教會他人情冷暖,長期生活在爛尾樓的經歷教會他如何保護自己。老頭是個古怪的老頭,現在看來他隱瞞了很多事,但不可否認他也教了他很多。

譬如,在必要的時候裝死。

車子開了沒半個小時,黃毛忽然發現相野面白如紙,閉目靠在車窗旁,如果不是他眉頭還蹙著,簡直就跟死了一樣。

他連忙伸手去探他的體溫,“媽的,這小子發燒了!”

同伴也在駕駛位上回過頭來,“不是都讓他換衣服了嗎?”

黃毛:“我怎麽知道,他在水裏有待了十五秒嗎?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身體已經這麽弱了?我去,這燒得不輕啊。”

“相野、相野?”他推了相野好幾下,都沒把人推醒。兩人一合計,這樣不行,要是腦子燒壞了,或者半路出別的問題,他們上哪裏找醫生去?

車子隨即掉頭,原本準備繞過市區的,這下只能往市裏開,看路上能不能找到藥店。

可今天就是晦氣,他們開了十分鐘,什麽蘭州拉面、沙縣小吃都看到了,愣是沒找到一家藥店。

眼看相野情況不妙,兩人發現一家小診所,趕緊帶他進去打針。

這一耽擱,又是小半個鐘頭。

相野聽著兩人在那邊小聲地罵罵咧咧,頭痛卻有所緩解。發燒是真的發燒了,但沒那麽嚴重,他適時醒來,又“無意間”露出了受傷的胳膊,醫生當然得幫他處理傷口。

黃毛警惕地看著四周,剛想拒絕,就被相野拉住,“這麽明顯的傷,你如果堅決不處理,不怕別人覺得奇怪,報警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於是相野又成功地在診所耽擱了一刻鐘,等到三人離開診所再次出發時,距離相野出現在清水湖,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在這期間,黃毛至少接了五次電話。相野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等最後上車的時候,幾乎是催著同伴開車。

“快快快,趕緊去匯合!緝兇處那幫混蛋,這次動真格的了!”

同伴一邊嘟噥著“他們哪次不動真格”,一邊猛踩油門,把五菱宏光開出了賽車的架勢,拐個彎都能把人拍到玻璃上。

可黃毛還在催,仿佛緝兇處的人已經從江州殺到了清水市。同伴咬咬牙,以最快的速度開到位於高新區的港口,拉著相野下車,換船。

清水市是個港口城市,那奔騰的江水途徑江州流淌至此,再一路往東,下一站是莫城。

相野站在漁船的甲板上,城市的燈火逐漸離他遠去。他吹著江風遠眺,雖然是“階下囚”,但心裏也不得不佩服他們的計劃縝密。

水遁之後坐車,再換水路,這誰能想得到?清水湖就在高速邊上,一般而言,無論是逃跑的還是追擊的,都不會想到遠在高新區的港口。

“他們絕對想不到。”黃毛也頗為自得,“緝兇處裏可沒有人擅長水戰,百分之八十的情況下,他們都不會從這兒走。”

船上本來就有三個人接應,再加上黃毛和他的同伴,現在就有五個。船長是個留著胡子的糙漢,看見相野那弱不禁風的菜雞樣就忍不住出言嘲諷,奈何相野站直了身子,竟比他高半個頭,搞得氣氛一度非常尷尬。

“想打我嗎?你一拳下去我保證死。”相野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叫我打你,你有病?”胡子男挑眉。

“我會死,你也會死。不光你的組織會殺你,楚憐會殺你,緝兇處也不會放過你。蠢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