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楚憐(第2/2頁)

邢晝想到那個引他來江州的匿名信息,並不否認相野的猜測。相野便繼續說:“所以要打破常規,野,要野得有個性,而且要出其不意。”

於是一天後,江州新聞,新鮮出爐的高考狀元坐著搖椅入鏡。

省狀元出在南山區的消息早就在江州本地傳開了,因為相野平日裏獨來獨往慣了,又換了新手機新號碼,同班同學都聯系不到他,所以一看到他出現在電視上,大家就奔走相告,班級群裏瞬間刷了幾百條新消息。

相野是個謎。

作為常年出現在學校榮譽墻和告白墻上的風雲人物,相野理所當然地吸引了很多的目光,可他從來不跟別人交朋友。他又住在爛尾樓那樣的地方,平添幾分傳奇色彩。

電視台當然也不會錯過爛尾樓這個元素,鏡頭掃過荒草叢生的小區,順著沒有護欄的樓梯拾級而上,再推開唯一還算正常的大門,坐在窗邊搖椅上的人回過頭來,露出逆著光的清瘦蒼白但又精致的臉——就這一幕的運鏡,堪比電影。

隨著記者的旁白切入,相野的故事也在鏡頭前徐徐展開。

往年的高考狀元,各有各的故事,有不等成績出來就去旅遊的、有忙著在工地打工的,輪到相野,他打著石膏坐在搖椅上,腿上蓋毛毯,紅棗泡枸杞,露出來的胳膊上還有沒好全的傷口。

記者問他出什麽事了,他說:“摔的。”

屏幕前的觀眾們第一反應都是“太慘了、太可憐了、太帥了”,帥哥做什麽都是對的,如果他再慘一點,那就是完美的。

更何況這還是個學霸。

觀眾們抱著這樣的心情看完了整段采訪,最後,就在大家以為結束了的時候,相野忽然又問:“我可以再說一句話嗎?”

記者當然答應。

相野便微笑著面對鏡頭說:“我摔倒的事情,還要感謝一個好心人幫忙。我很想當面跟他道謝,但他只留下一個名字就走了,所以如果電視機前的哪個朋友認識他的話,請幫我轉告他:期待與您相見。”

助人為樂,好人好事啊!

記者眼前一亮,趕緊又問:“請問那個好心人叫什麽名字?”

相野:“楚憐,他叫楚、憐。”

逆光的窗前,相野直視著鏡頭,一字一頓、字正腔圓地說出了楚憐的名字,眼神中的認真讓人毫不懷疑他的誠意。

觀眾們感動於這樣的愛心故事,不吝誇獎,唯有相野的同學們在群裏瘋狂吐槽。

那個相野,有這麽和顏悅色的時候嗎?怎麽看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上一次他這麽笑的時候,還是有刺頭學生跟蹤他回爛尾樓,想要拍照放到學校論壇上去博關注,甚至是賣給外校的女生。

結果那人踩中了相野布置在草叢裏的陷阱,被吊在樹上,苦苦哀求才被放下來。

那是野哥嗎?不,那是你野爹。

無數的小道消息又開始在南山一高泛濫,媒體們也緊隨其後,想要挖掘更多的故事,但這個時候,相野已經坐上了前往京州的車。

車子還是那輛越野車,開車的人是邢晝。陳君陽坐在後座玩手機,相野則坐在副駕駛,垂眸看著手中的一朵白色小雛菊,有片刻的出神。

良久,他把車窗打開,松開手,任風將花帶走。

那是他在爛尾樓的樓下摘的,路邊野生的花。老頭病著的時候,窗台上無故出現的花也是這一種。

細口的玻璃瓶裏,盛放著純白的雛菊。

花朵遠去了,車窗卻沒有再關上。修長的手又打開了車載音響,清冷悠遠的歌聲開始飄揚,似風吹拂發梢,遠眺著天邊的雲海。

與此同時,京州市圖書館,楚憐合上書本,轉頭看向窗外。

窗外陽光正好,高大的樟樹遮住了一部分陽光,卻還有幾縷頑強地穿過樹葉的縫隙,直達他的眼底。他不由伸手遮擋,卻又像舍不得那光,不願移開。

放在桌上的手機裏,還在自動播放相野的采訪視頻。一遍又一遍,當楚憐再次聽到“期待與您相見”時,他終於又回頭看了一眼。

相野透過鏡頭在看著他,他也透過屏幕在看著相野。

良久,楚憐輕聲說道:“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