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明謀與暗戰 第十一章 組織來人

飛機的聲音呼嘯著從頭頂而過,透過縱橫的鋼筋網,看不到夜空中飛翔的航班,只有一小片深遂的夜幕,放風倉緊閉後,誰也看不清今夜的星空是璀璨迷人,還是烏雲密布。

白雲看守所,休息的時間到了。

A1204監倉裏,也結束了一天的無聊,有的盤腿坐在地上,看著撕掉邊角的舊報紙,有人圍一圈坐床上,玩著搓大D,賭注是彈腦蹦;也有的在看著已經看無數遍的家信,萬一感動了,總是偷偷悄悄地抹把淚;當然,吹牛打屁是最重要一項娛樂,一撥賊圍著短毛請教,這個老賊因為手法警湛,見多識廣的緣故,隱隱地已經成為眾賊翹楚,眾賊都巴著從前輩這裏學點手藝,好出去重操舊業。

事實上,絕對大多數的犯罪分子都不怎麽理解懺悔是個什麽概念,所謂法律意義上的悔罪表現,絕大多數也是這些人迫於無奈或者故意作戲,在這樣一個沒任何尊嚴和人格的環境裏,為了生存,會把大多數人磨練出警湛的演技。

比如,前一刻打架還兇神惡煞,轉眼間在管教面前低眉順眼認錯;比如,前一刻還在高談作案的理想,後一刻提審又會在辦案警察面前痛哭流涕要痛改前非;別說那些久經歷練的老犯,就新人也學會了這些逢場作戲,不管是面對警察還是面對牢頭,他總會讓你看到你喜歡看到的一面。

什麽樣的環境培養什麽樣的人,這樣的環境,只能培養出人渣來了。

余罪放下的杯子,早有坐在不遠處的瓜娃把杯子拿走,放回了馬池邊上的水泥台子上,快休息了,老大們需要松松骨,瓜娃嚷著短毛、豁嘴,這倆們手底功夫相當了得,不但會偷會搶,給人松筋捏骨也是恰到好處,短毛伺候著傅牢頭,豁嘴服伺著阮磊,瓜娃殷勤地要給余罪捏捏,余罪笑著拒絕了。

處在被壓迫階級久了,余罪還是沒有習慣壓迫階級的這些作態,這也是他在倉裏很得人心的地方,最起碼不招人恨。

余罪好伺候,瓜娃又看上了牢裏的四號人物,阿蔔,他正鋪著一條破毯子,面朝正西,每天這個時間他都要虔誠地跪禱,方向是聖地的方向,正西方,傳說中的麥加城。他經常講最大的願望是朝聖去,可籌措路資的方式卻是販毒。

……阿提那,非杜呢押,罕塞乃炭,我非了阿黑來提,罕塞乃炭,二紮辦那雷……

禱告開始了,倉裏沒人聽得懂,不過記憶強悍的余罪聽阿蔔解釋一次後,對這段禱詞已經倒背如流了,那手勢是“指主為誓”,說的意思是:我們的主啊!求你在今世賞賜我們美好生活,在後世也賞賜我們美好生活,求你保護我們免受火獄之刑。

不得不承認,信仰也是一種毒品,心裏有主了,對誰也不在乎了,包括警察。包括現在這裏如此多的異樣眼光。

余罪對此表示尊重,那是一個信徒最後的底線。不過別人就不以為然了,黑子沒理會這個天天裝神鬧鬼的貨,傅牢頭也笑著勸著:“別跪了阿蔔,主原諒你了,警察饒不了你。”

阿蔔咕嘟了一句,沒聽明白什麽意思,不過肯定是對牢頭表示不滿了,傅牢頭呵呵笑著,一個虔誠和信徒和一個罪犯是共同體,在他看來是非常怪異而且無法理解的,黑子舒展著胳膊,松骨完了,他邊做著附臥撐邊道著:“阿蔔,你們信的那教簡直是神教啊,三元裏那片販小包的,全是你們神教的人,就當著面交易,愣是沒人能聽得懂……”

“最具諷刺意味的是,還在林則徐紀念碑不遠交易。”傅牢頭笑著接茬道。

兩人取笑著阿蔔,阿蔔起身抱著毯子,默念著躺在床上,翻了兩人幾個白眼說起普通話來了:“神可以原諒你們的無知,但無法原諒你們的褻瀆,每個人都是罪人,都要赤條條地接受火獄的審判。”

言罷,一副神棍的表情,直挺挺地躺倒,眼睛呆滯地,一動不動,這看得領導班子幾位好不懊喪,而且興味索然,在這個方面,班子的認知差異可就大了。自動把這個異教徒過濾了,黑子招手喚著新人:“假護照,過來。”

沒人去刻意問他叫什麽,一般是按罪叫名,新人剛過適應期,老老實實奔到床邊上,恭敬地問著:“黑哥,請指示。”

“講個H笑話,哥下身好長時間挺不起來了。”黑子直接道。

“啊?”新人一愣,苦臉了,眾人笑了,黑子一呲牙嚇唬著:“講不出來,小心揍你啊。”

眾人笑得更歡了,如果某些方面滿足不了領導班子的惡趣味,直接後果就是挨揍,不過假護照好做,這H笑話可不好編,新人抓耳撓腮正發愁著呢,冷不丁牢門嘭嘭響了兩聲,門口的一激靈,自動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