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明謀與暗戰 第十八章 爛泥上墻

門關著,窗簾拉著,燈也關著,只有清晰度不怎麽好的投影在變幻著,那是粵東和本省發回來的案情資料,三周的時間裏,每天有若幹小時都是在這個黑暗中的房間裏度過的。這和余罪曾經憧憬過的警察生活簡直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樣子。

無非是那裏出現了毒品銷售,哪裏臨檢發現了與127案子相同的樣本、還有就是又抓住那個販毒分子,只要毒源還在,就不缺這些為點錢鋌而走險的小魚小蝦,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從現在這個角度最能看得淋漓盡致。

其實余罪的逆反心態很強,特別是對於這種比監獄管理還嚴格的非人生活,不過經過幾天後他發現,在這裏人都過著同樣的生活,甚至比他更可憐,他還能吃到酒店的訂餐,而那幾位可憐的外勤每天的夥食補助就十幾塊錢,吃飯不見葷菜、喝水得自己熱,唯一的一箱飲料,是供著他和鼠標每天喝的,那幾位包括組長從來不碰。這其中的原因鼠標那張漏嘴說出來了,據說是這個出省任務早在幾個月前就該結束了,該結束沒結束,而經費早捉襟見肘了,緊巴巴地只能從日常生活上省了。

當警察也挺辛苦的,一如犯罪分子那種苦獄生活。

播放的時候,他側頭悄悄看了看高遠,那哥們是個老警油子,私下裏經常抱怨禁毒上沒派出所舒服;李方遠,警官大學出身的,摸爬滾打了四年,現在和余罪肩上的銜平級。王武為,頭大發疏,明顯是營養不良給整的,這幾位常備的藥一種是胃藥,一種是瀉痢停,因為長年換地工作的原因,都是一身毛病。

對了,那位大胸姐林宇婧,唯一的女人總會讓余罪每每多投幾眼審視的目光,太過肅穆的環境總會讓人忽視她的性別,還真像鼠標說的,青春被催殘了,年紀輕輕地天天熬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能讓余罪想起獄裏阿蔔那個狂信徒,做到人家這樣以苦為樂,余罪估計自己得到下輩子了。

不可否認,這是一個紀律嚴明,而且有信仰、有榮譽感的團隊,余罪一直就無法溶入其中,實在這裏太壓抑太沉悶,還不如和監倉裏那幫人渣在一起快活。

放完了資料,接著又是近期對傅國生的監視記錄,此時的傅國生已經完全不是余罪在獄中所見的那樣子,家裏是一幢三層豪宅,帶遊泳池的;開得是奔馳,家裏還放了輛英菲尼迪;法律登記的老婆,暫時沒有,不過家裏住了一個女人,外面勾搭的也有幾個落到了監視的眼線內;從監視可以大致看到他的生活軌跡,家裏、公司、應酬,交際面不窄也不太寬,像所有有錢的富人一樣,是一種穩定而體面的生活。

就這種生活,余罪實在想不通為什麽還需要去販毒,而且根本看不出,那兒可能有販毒的跡像。即便省廳的財務專家把嘉仕麗的出入賬核對了幾遍,也沒有發現非法資金的出入,至於嫌疑人的活動軌跡更別想了,那麽小個圈子,你連隨地吐痰亂扔垃圾都拍不到,別說犯罪了。

說什麽來著,犯罪分子的教養高吧。最起碼余罪覺得比自己要高不止一個档次。

嗒聲結束裏,坐在墻邊的王武為、高遠拉開了簾子,一室人又曝在光線下,林宇婧揉了揉眼睛,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杜立才回頭看余罪時,這位隊員癡癡地盯著已經沒有影像的墻壁發呆,他敲了敲桌子示意著:“小余,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余罪驚省問。

這一下子一組人都開始嘆氣了,方案已經提出了十幾種,都是一幹外勤根據經驗制訂的,每每討論,余罪總是挑三揀四不滿意,看來今天依舊是要流產了,杜立才卻是無語了,側了下頭道著:“你不是一直說機會不成熟嘛,現在怎麽樣?”

“現在……”余罪愣著,看看一幹可憐巴巴的組員,看著憂心重重的組長,又回頭看了眼一直做座上觀的許平秋,他喃喃地道著:“現在,好像也不成熟。”

“那你說什麽時候才算成熟呢。”杜組長有氣無力地問。三周的時間,耐心早被磨完了。

“其實,不管什麽計劃,都不可能萬無一失,那叫人算不如天算,所以就沒有成熟的時候。”余罪道。

這時候已經沒有言驚四座了,大家已經很理解了,沒有成熟的時候,也就不用去涉險了,杜立才瞟著許平秋,許平秋蹙著眉,像在揣度余罪這句話的意思,他不解地看著余罪,要是真畏難不準備去,應該早退出來了;如果義無返顧準備去,那也應該成行了,難道,他有什麽顧慮?

“你們,都先出去一下。”

許平秋擺擺手,把除余罪之外的人都打發走了,只剩下了他和余罪兩人了,這當會余罪只穿了個T恤,那身三級警司的服裝估計有忌諱不敢隨便穿了,許平秋盯了半晌,出聲問著:“說說,有什麽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