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思維的子彈 第一章 實驗計劃

西山省廳,六層,剛裝修過的辦公室,年前新配的電腦,新布的DDN專線,從主管刑偵事偵查的這位許處長的辦公室,可以直聯到各地市的支隊以及省廳所屬的各專業大隊,與以往相比,在信息化、實時化以及直觀化等方面,刑事偵查的腳步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又是一年過去了,剛剛閉幕的全省公安系統工作會議,剛剛閉幕了全省刑事偵查工作會議,許平秋終於可以向往年一樣,坐下來歇口氣了。

不過似乎他沒有,坐在臨窗的辦公桌前,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一份資料,看得很仔細,仔細到字斟句酌,偶而不解,還返回來再看一遍,他偏黑的臉膛在初春的陽光下顯得很凝重,那皺起的眉頭,又濃又深,偶而撇嘴摩娑著下巴,似乎是煙癮犯了,在極力的克制著。

坐在一旁的史清淮科長仔細端詳著這位從基層一步一步上來的領導,坦白地講,他對以前的機制和體制是持懷疑態度的,像面前這位許處長,工農兵學員,警校培訓兩年就上崗,從專業素質的角度講不比普通人強多少,而且這些幾十年的老警察,都是從大抓大放大嚴打時代過來的,在執法過程中胡幹蠻幹瞎幹的事屢見不鮮。

隨著法制進程的加快,人治時代造就的這一代奇葩已經漸漸被時代淘汰,可如果沒有淘汰的,還碩果僅存的,那就是奇葩中的另類了。史清淮仔細研究過在全省有“神探”之名的許平秋指揮過所有的案例,他發現了一個特點,這位聲名赫赫的刑偵處長、全省刑事偵查總隊長,從來沒有躬身偵破過那怕一件案子,可他選拔出來的參案人員,卻偵破了大部分疑案、懸案以及轟動一時的大案。

他知道,這位領導勝在眼光過人。

於是這個他精心準備的計劃就擺在許平秋的桌上了,他想,興許這位處長能有和他一樣的眼光。

嘩嘩的紙聲,翻過了最後一頁,許平秋放下了計劃書,沉吟著,看著計劃書上那個草擬的名字《刑事偵查特勤支援組織構想及培訓計劃》。

他摩娑著,看著史清淮,這位三十年許,警官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窩在省廳已經數年了,主管犯罪心理學研究,這個偏門學科即便在現時的刑偵偵查的實踐中也沒有多大用武之地,於是年華漸老,青春不在,三十多歲,恐怕要止步於科長這個位置了。

“小史啊,咱們打過幾次交道,我這人說話直,那我直接問你,你的動機是什麽?”許平秋道。

面對許處長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史清淮直道著:“我想走出去,走出去的結果可能碰壁,也可能走得更高,不過如果死守這兒,恐怕我只能止步於此了。”

“好,這是實話。那我再問你,這個構想,你覺得可能性有多大?它的實踐性又有多大?你注意一下啊,在咱們現行的體制內,你也知道,各地的協調辦案都難得多,別說你這樣橫豎往人家的盤子插一杠了。”許平秋道。

這也是實話,刑事偵查已經細分到每個刑警隊的責任片區,對於外來者的幹預,恐怕誰也不會高興。有時候甚至出現這樣一個怪圈,我寧願我責任片區裏的案子懸著、壓著,也不會向上級匯報有多大的危害。

“所以才叫‘支援’而不是代辦,其實大家糾結的就是那點功勞,只要沒有花落別家,還是有可能的。”史清淮道。

“呵呵,你說得輕巧,我到那兒找那麽多雷鋒,光講奉獻,不要待遇。讓你幹,你願意呀?”許平秋笑著道,這個模式構想可能很好,但它的實踐性就值得推敲了。

“那就是政治處要考慮層面了,許處長,我是單純從提高刑事偵查水平的方面考慮的,也就您說的,要想做好一件事,那你的思想首先得純粹。”

史清淮道,看著許平秋似乎有點動心,他排著自己的理由:

“從犯罪的角度講,這些年的犯罪趨勢向團隊化、智能化、科技化方向發展很明顯,我剛剛看過南方一例販毒案子,他們團夥的頭目是個自學成材的藥劑師,下面組織分工很嚴密,有負責通訊的、有負責武器的,有負責轉運的,而且犯罪的手法也很讓人贊嘆,他們組織地在南部沿海,而他們的市場卻在歐美,這樣跨省、跨境、跨國的案子已經屢見不鮮……試想一下,恰恰我們內部的嚴密分工,限制了我們對類似這種犯罪的偵破效率。”

一說到案子,許平秋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聽到史清淮停下時,他下意識地道著:“往下說。”

“比如,讓我們刑警和特警的大老粗,恰恰對付的是精通電腦和各類通訊的犯罪分子,那可能會是一種什麽情況?再比如,讓我們精通資金追查的經偵同志,遭遇到了對方有組織的武器對抗,又會是什麽情況?現在犯罪不是單一性的,而是復合型的,我們各警種協調速度,直接決定著偵破的效率,而現在對速度要求幾乎是苛刻的,很可能在我們協調進行中的時候,嫌疑人已經逃之天天了。”史清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