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武林高手

彪形大漢動如脫兔,三下五除二的攀援而上,把個腦袋重新插回窗口,正好看到無心肚皮貼墻在往下溜。大漢生得虎背熊腰大腦袋,不能輕易通過窗口,於是探頭進去,居高臨下的伸手一指無心,虎嘯似的吼道:“好小子!我看清你了!”

無心仰著頭,恨不能哭一場。早知如此,不如不逃,被人堵了個正著,罪過更大了。

大漢縮回腦袋下了鋼梯,帶領人馬繞過廠房。一時間廠房內外的電燈全通了電,照耀得方圓幾裏地內燈火通明。兩扇大門緩緩而開,守門的紅總戰士像真正軍人一樣打了個立正,昂首挺胸的做出了夾道歡迎的姿態。而大漢在一隊綠軍裝的簇擁下進了廠房,一只手叉著腰,另一只手指向前方:“是你吧?”

無心和蘇桃剛剛落地不久。蘇桃躲在無心身後,無心無處可躲,只好在驟然亮起的燈光中一點頭:“是我。”

大漢收回了手,摸著下巴翻著白眼往窗戶上望:“我說,你是怎麽爬上去的?”

無心被他問住了:“我就是……慢慢爬的。”

大漢仔細的觀察了對面墻壁,見墻上既無繩索也無坑凹,連根能借力的排水管子都沒有。光禿禿的一大面水泥墻,實在不是人能爬的。不以為然的一揚眉毛,他揮了揮手:“你再爬一遍給我瞧瞧。”

無心回頭向蘇桃遞了個眼神,然後不情不願的轉身走向墻壁。蘇桃低著頭要往一旁躲,然而並未逃過大漢的火眼金睛。大漢看了她一眼,登時一驚:“我的娘,好這半臉胎記,青面獸啊?”

與此同時,無心開始爬墻。仿佛手腳胸腹都帶著吸盤似的,他周身肌肉一起運力,四腳蛇似的往上蹭,速度還挺快。爬到一半他回了頭:“還爬嗎?”

大漢雙手叉腰仰起腦袋:“嘿嘿,有點兒意思!”隨即他伸出大巴掌一招:“下來吧!再爬就到了頂,你還不又得跑了?”

無心一個轉身,從半空中直接跳了下來。落地之後他搓了搓手,對著大漢猶猶豫豫地問道:“請問您怎麽稱呼?”

大漢對於無心的斯文嗤之以鼻。垂下眼簾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仿佛預備著要扇誰一個大嘴巴:“我就是陳大光。你們這幫聯指的狗崽子,不應該不認識我吧?”

此言一出,廠房內的聯指人員一起冷了面孔,表示自己與陳大光這個首席敵人勢不兩立,唯有無心既無信仰也無骨氣,立刻陪笑一彎腰:“陳司令,久仰久仰。”

陳大光一瞪眼睛:“你這王八蛋可是夠怪的,怎麽一張嘴就像個國民黨反動派?你說,你他媽在聯指是幹什麽的?”

無心走投無路,只好一味的柔順:“報告陳司令,我沒幹什麽,我就幫著宣傳隊抄了幾天大字報。”

陳大光點了點頭:“哦,怪不得呢,原來是個臭知識分子!”

無心生平第一次被人贊為知識分子,雖然知道這四個字現在不是好話,但是想了一想,還是感覺有些慚愧:“不敢當,擡舉了。”

陳大光沒理他,扭頭對身邊的人發表評論:“真他媽像國民黨反動派。我要不是看他有幾手真功夫,現在就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在得到隨從的附和之後,紅總的陳大光司令環視了周遭情景,感覺聯指的狗崽子們坐牢坐得太舒服,於是下了命令,讓人把一整天水米未沾牙的狗崽子們押出廠房,跪在一片瓦礫堆上等天亮。無心和蘇桃被留在了廠房裏,因為陳大光來了興致,要和他練練拳腳。而無心趁機說情,把蘇桃也留在了身邊。

陳大光脫了外面的舊軍裝,露出裏面一身半袖汗衫,汗衫背面還印著數字,乃是去年春季機械學院運動會的福利品。原來陳大光本是機械學院內的四年級學生,雖然名義上是大學生,其實學問很有限,是因為中學時籃球打得有點成績,作為特長生被機械學院錄取的。陳大光的老家在滄州,滄州是個尚武的地方,老老少少都會兩下子。陳大光練了十幾年螳螂拳,平日深藏不露,直到去年夏天風雲突變,他感覺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了,才開始公然的大展身手。本來紅總成立之時只有三個人,他,他上鋪的兄弟,以及上鋪兄弟十三歲的小弟。陳大光立下壯志,在各種公共場合做螳螂狀,對各路牛鬼蛇神以及不臣服他的革命小將進行無差別攻擊。所以紅總的隊伍是他憑著一雙手打出來捏出來的,只要他在,紅總即便是被聯指趕進村裏了,也依舊眾志成城,絕無分裂的危險。

陳大光打到如今,自認為一身功夫在河北地界應該是天下無敵了,又由於革命重擔壓在肩,他無暇往遠了走,故而在無人可打無肉可吃之時,常有寂寞如雪之感。如今逮到一個會飛檐走壁的反革命分子,於他來講,簡直就是個絕佳的玩具。下令把廠房大門一關,他搖頭晃肩甩手甩腳,非要和無心切磋一番。無心見了他筐大的腦袋鬥大的拳頭,深知單打獨鬥的話,自己很可能被他捶成餡餅;於是提起精神,隨時預備著上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