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節 匯聚

新年的那頓飯之後,兩人開始熟悉起來,至少穆清清是這樣認為的。

銀虎的案子在幾天後有了突破,幾個人的屍體發現在城郊的一個垃圾山裏埋著,他們被人打死了。穆清清一度懷疑過那天有些反常的家明,但這樣的懷疑自然也是在腦海中一掠而過。事情最終被定性為黑吃黑,因為兇手一直找不到,案子也就得了解了。

時間流逝,漸漸地到三四月間,鶯飛草長的時候,穆清清已經能跟家明做一定的溝通,無非是拼了命地比劃,然後讓他怎麽怎麽做。她在公安系統的档案裏查了全國叫顧家明的人的資料,人太多,細致排查後也找不到線索,如果是她的權限夠不著的層次,想來也與這個家明無關,退一步說就算有關也沒什麽意義,他畢竟是傻了。

跟那個相親的工程師有過幾次約會,看看電影散散步之類,四月份分了,她也是無所謂的心情,畢竟裕江對她來說終究是外地,她並沒有在這邊落地生根的打算。

家明偶爾發病,時間的長短不一,痛楚程度也不一樣,判斷的依據是他忍不住發出聲音來的強度。四月份的一天,看他痛得太厲害,穆清清拼了命地將止疼藥往他嘴裏塞,事情的結果是對方陡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按在了床邊,藥粒和熱水杯散了一地。那只手猶如鐵鉗一般,穆清清怎樣都掙紮不開,逐漸地呼吸困難。她從腰間拔出手槍,抵在他的頭上。

這一槍終於沒能扣下去,她在作出決定之前被扼暈了,第二天早上醒來,兩個人睡在一起,稍稍檢查一下,至少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整潔的,沒有被人上過的痕跡,旁邊的男人睡得儼如嬰兒。只是他每次發作都渾身出汗,鼻中隱隱嗅到那汗臭味,感覺像是跟叫花子睡了一晚,她為此生了幾天的悶氣,大概是晚上暈厥的時候著了涼,兩天後,病倒了。

感冒猶如第一次被搬上銀幕的火車般轟然而來,發燒到四十度,好多年都沒生過如此嚴重的病,唯一可堪安慰的是家明察覺到了什麽。早上給她褒個粥,中午晚上居然都回來一次,給她買來飯菜,放到窗邊的桌子上便依然無聲地離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次劇烈的發作後他的神智恢復了一些。不過,這次之後,直到一個月後他才再次發病,創下了穆清清所看到的發病最長周期。

病好之後,一切又回歸正常,穆清清突然很懷念頂著紅鼻子喝皮蛋瘦肉粥的感覺。四月中旬她生扯硬拽地將對方拉去醫院做了一系列腦部掃描,得出來的結果很玄幻。

“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如果集中一點,我會說它是腫瘤,但現在……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病情,需要分析,我建議……”

穆清清看不懂那腦袋的片子。但裕江這邊的醫院不算大,她當然也不可能每天都把人拉來折騰,於是決定找個時間送他去江海或者哪裏的大醫院做診斷。不過家明似乎能夠看懂這一切,望著那些片子,情緒有些混亂的樣子,當時將穆清清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就要當場發作,但好在最終是虛驚一場。

刑警隊有時候很忙,偶爾也會閑下來。有幾次她去那菜市口坐著,碰上家明去旁邊店裏給栗子進貨的時候,她就幫忙賣一會兒。跟旁邊的幾個小攤販聊過幾次,別人叫她老板娘的時候她就會很無奈,看得出這些人對他們的關系都很好奇。

五月的時候被一個案子郁悶到,她買了米、皮蛋、瘦肉等東西回家,前一天煮了一鍋白粥,第二天早上老早就爬起來,等著家明起床的時候拉他去廚房,比劃了半天然後回房睡覺,一個小時之後,煮好的粥放在了床邊,此後每天如此。穆清清對此心安理得,自己好心分房子給他住,幫忙做點事情也應該的不是,於是心情很好。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月。

六月底的一天,局長將她叫了過去,拿一份卷宗給她看。“韋志強,綽號傻強,爛命強,這個人你有沒有印象?”

“我在江海的案子,調來的時候做了移交,他殺人後跑路了……”

“他現在人在香港,最近牽扯進一起銀樓搶劫殺人案,而且跟和義勝的老大閩昆走得很近,對於這件案子那邊的三合會及有組織犯罪調查科很重視,江海那邊也很看重,所以呢,決定聯合調查,江海那邊會有個丁隊長過去,然後你的档案也已經調回了江海,你這次去了香港,就可以直接回江海報到了。這份文件你看看,恭喜升職。”

局長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太驚訝,你的能力和努力大家都看著的。不過呢,有一件事,大家都知道你很拼命,但是所謂的兩地聯合調查,誰都明白,就好像上面要做政績出來看一樣,但下面真正做事的那幫人,不會希望外人插手太多,你過去其實就是移交一些資料,當成旅遊就可以了,這是美差,你要做的最最重要的事情呢……記得帶上你的銀行卡,然後刷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