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久有淩雲志 第七十九節 騎士

嶽霜婷茫然的走在大街上。

她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

汪正熹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正如目前所說的那樣,汪正熹是個很現實的人,權衡利弊,當弊大於利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的做出抉擇,包括拋棄她。

第一次去沒見到汪正熹嶽霜婷就有些預感,但是她還是有些不死心。

第二次見到了汪正熹,汪正熹溫和的態度讓嶽霜婷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但是她很快就意識到這種溫和背後隱藏的冷漠,這是在她等了一個星期之後仍然沒有半點消息之後再去求見汪正熹時遭到婉拒之後才慢慢悟過來的。

先前的傾聽和表態不過是一個姿態,給自己一絲希望,但實際上這種姿態毫無意義,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在這件事情上為自己母親做點兒什麽,甚至就算是他能做點兒什麽,他也不願意,因為那不符合他的利益。

對於一個之前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的女孩子來說,這二十天的種種讓她深刻的認識到了這個世界上另外一面的殘酷,細雨和風也許背後就是風刀霜劍,只不過站在陽光下的自己之前從未發現過這一切罷了。

現在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發自內心的冰冷讓她全身都有些僵硬,周圍一切對她來說都毫無意義,她就這樣一個人獨自走在陰冷灰暗的天空下。

如此巨大的打擊之下,父親病倒了,整個家裏都亂了套,嶽霜婷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家裏親戚除了埋怨吵鬧,什麽也幫不了自己,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當他們都意識到在這件事情上無能為力時,他們一個一個都漸漸淡出了。

而讓嶽霜婷感到心寒的還有自己周圍那些朋友同事,除了那麽一兩個平時覺得很一般的這個時候還會主動關心一下自己,給自己出出主意,幫自己請假外,其他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個平時環繞在自己身旁貌似和自己相當親近熱乎的人,這個時候都毫無例外的消失了,甚至那些個死皮賴臉的追求者,這個時候都把自己視為了瘟神。

沒有人再想和自己沾上半點關系,自己猶如得了黑死病的病人,他們連看都不想看到自己。

母親究竟出了什麽事情,嶽霜婷並不清楚,平時對自己母親的事情她很少關心,母親也把自己當做還未長大的小孩子,從未對自己說過她工作上的事情,當然從逢年過節經常來自己家裏登門拜訪的客人那裏嶽霜婷也大概能知道一些東西,但她平時的確不太關注。

但是她還是隱約知曉母親的一些事情,省紀委來人在家裏搜查了一次,收走了一些東西,讓父親簽的字,但是具體母親究竟是因為什麽事情出的事,她和父親都不清楚。

而正是這種懵然無知的狀態才更讓人揪心,她迫切想知道母親究竟出了什麽事,會得到一個怎麽樣的處理,哪怕是判個十年八年,那也得有個準信兒才是。

但是現在誰會回答自己這些問題,誰會理睬自己?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找誰。

市裏邊的回答很統一,省紀委辦案,他們不清楚,而省紀委那邊的回答則是異乎尋常的統一,案件調查中,一切無可奉告,會在合適的時候通知單位和家屬。

至於什麽時候是合適的時候,無可奉告,這也就意味著,沒有時間限制,沒有任何條件,一切皆有可能。

想到這裏,嶽霜婷就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寒冷,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絕望,這是對未來一切都茫然無知的恐懼帶來的絕望。

當陸為民駕駛的三菱蒙特羅緩緩與嶽霜婷並行的時候,陸為民可以清楚的看到雙手插在風衣衣兜裏的嶽霜婷臉上那麻木漠然的神情,這一刻陸為民覺得自己心臟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揪了一把,那種難受的滋味即便是多年以後,他也能清晰無比的記得。

“霜婷!”

仿佛完全沉浸在了她自己的空間中,對陸為民的呼喊沒有半點反應,嶽霜婷依然漫步前行。

陸為民心裏一疼,再度喊了一聲。

嶽霜婷終於反應過來,有些茫然的轉過頭來,隔著車窗玻璃看了一眼陸為民,遲疑了一下,卻低下頭去,只是靜靜的佇立在那裏,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霜婷,上車!”

似乎沒有聽到陸為民的招呼,嶽霜婷驟然疾步前行,陸為民輕輕一點油門,三菱車輕盈的跨上人行道,橫在了嶽霜婷前面,卻把從對面而來的兩個路上行人嚇了一大跳。

陸為民拉開車門,跳下車,一個箭步沖到了正欲轉身逃離的嶽霜婷面前,一把抱住對方,“霜婷,上車!”

“放開我,我不認識你!”嶽霜婷臉上滿是冷漠,用力的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