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萬木霜天紅爛漫 第二十五節 國企之殤,一力擔之

段厚柏也聽出了陸為民話語中只有一些氣氛,卻並無多少失望不滿,略感詫異,但是很快也猜到了陸為民從來就沒有對這幫人抱多少希望,心裏也稍微踏實了一些,說明陸為民心中早就有數,而要解決這些紡織企業問題,你也不能寄希望於企業自身。

“陸市長,一紡廠二紡廠可能略有差異,但是企業陷入困境的原因卻是大同小異,把握不住市場,產品不對路,設備老化落後,負債高,資金利息壓力大,冗員多,效率低下,再缺乏具有足夠創新和突破能力領導班子,這個企業就基本上沒戲了,而且實事求是的說,現在就算是換上一幫有能力的領導我認為要想讓一紡廠二紡廠起死回生,也不太可能,因為積弊太深,積重難返,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我認為意義不大。”

段厚柏不愧是在市政府裏浸淫了多年的老手,觀察問題也很仔細認真,雖然他可能對經濟工作的嗅覺上未必趕得上自己,但是也能從自己這一段時間對一紡廠和二紡廠的資料收集整理以及平時言談中流露出來的傾向性覺察到一些東西,陸為民如是想。

“厚柏,那你覺得一紡廠和二紡廠的根本問題是什麽?”陸為民含笑問道。

“恐怕是還是權屬體制問題,他們現在的這種體制解決不了他們的歸屬感,也就難以激發他們的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

多問兩句,段厚柏的話就變得有些虛化了,這也很正常,在這個時代,對國企改造都還是屬於摸著石頭過河,並沒有千篇一律的方式,只要能夠解決企業困境,什麽方法都可以一試,當然只是有些方式顯得要離經叛道一些,受到的抨擊攻訐自然也就要多一些了。

“不完全是如此,歸屬感和主觀能動性、創造性的發揮,並不一定要通過產權的明晰來體現,但是產權明晰的確可以很大激發企業的活力,從市場經營、內部管理等多方面都可以打破原有的桎梏,煥發活力。”陸為民點點頭。

“那陸市長,你對一紡廠和二紡廠的問題解決方案已經有了腹案?”段厚柏頗感好奇,他對陸為民搞經濟工作的名聲早有耳聞,但是說實話他並不看好一紡廠和二紡廠這道難題,因為這兩個企業經營上存在的問題固然可以解決,但是這些工人該如何來消化?這才是最大的難題,而這一萬多工人和他們的家庭又關乎到整個宋州市的穩定。

“有了一些想法,但是還不成熟。”陸為民搖搖頭,要解決一紡廠和二紡廠的出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無論是改制還是兼並,或者破產,涉及到太多的具體問題,關鍵在於一紡廠和二紡廠從企業經營這個角度來說,究竟還有沒有出路。

……

“你的意思是從企業經營的角度來說,一紡廠和二紡廠都不具備在獨立生存下去的能力了?”尚權智的額際的皺紋已經皺成了一個非常難看的Ω形,雖然他也早對一紡廠和二紡廠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從內心深處來說他還是希望一紡廠和二紡廠能夠維持下去,哪怕不能像八十年代末那樣大紅大紫,只要能維持得了,不讓市政府繼續不計成本的輸血,他也就滿足了,但現在陸為民的看法給了他一記悶棍。

“不僅僅是一紡廠和二紡廠,還有針織二廠和四廠也都一樣,這幾家企業生存缺陷是明顯的,冗員多,設備落後,生產率低,殘次率高,流動資金嚴重不足,負債率高,資金利息壓力大,產品無法適應市場,人心渙散,班子懶散,而且最麻煩的是經過這兩年的起伏,企業人心散了,工人們恐怕對企業也失去了信心,再要想把他們心氣集攏來,難度太大了,代價也太大了,沒有意義也沒有價值。”

陸為民毫不諱言的斷語讓尚權智心裏更是煩躁,他盯著陸為民的眼睛道:“為民,這幾家企業涉及職工一萬多人,連帶家屬好幾萬,如果它們無法經營下去了,政府可以不管企業,清盤也好,破產也好,現在都有法律可循,但是職工呢?這麽多職工,生於斯,長於斯,他們要生存要吃飯,要工作,要保障,你知道的,前一段時間這幾家企業陸續有職工到市政府上訪,提出的口號就是我們要工作,而不是要施舍!他們不想只拿基本生活費,而是要靠自己雙手來掙工資吃飯!”

“我明白,尚書記,我的意思是它們自身作為企業恐怕難以生存下去了,並不是說它們就必須關門破產,要解決它們的問題,必須多策並舉,好在中央這一輪對紡織行業的壓錠調整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契機,我覺得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個契機,來實現我們對我市紡織行業的一次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