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風雷動 第六節 理念碰撞,觀點交鋒

張天豪沒想到語氣這樣堅決而肯定,這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他還有些吃不準陸為民在這上邊的真實想法,微微皺了皺眉頭:“為民,我理解你的意思,建立法治社會是我們國家大政方針,不會有變,但是這也是一個長期過程,我們國家從封建社會基本上沒有經歷資本主義社會而直接到了社會主義社會,也就是所謂的共產主義的初級階段,其實在整個社會體系中,也包括我們政權體系中都還殘存著相當分量的封建人治觀念,要解決這個問題,需要長久的持之以恒的努力,非一朝一夕之功,這也要求我們在推進法治社會建設上有一個長遠而周密的規劃。”

陸為民沒有吭聲,他知道張天豪還有下文,而且他也有一種預感,自己恐怕和張天豪在這個問題上的觀點會有相當大的分歧,甚至發生前所未有的沖突。

“我們豐州是一個內陸落後地區,建區建市歷史都比較短,也就是說在法治社會建設上我們本身就相當落後了,這是一個客觀現實,我們當然希望在建設法治社會上能夠大步趕上,甚至超過周邊地區,這也的確有助於我們建立一個法治、公平和文明的社會,但是我們要看到差距是客觀存在的,而有些距離也不是一蹴而就就能解決問題的,尤其是人的思想觀念的改變,更不是一件事情一個案例就能實現的,在這一點上我們必須要面對現實,而不能感情用事。”

張天豪的語氣十分平靜柔和,甚至還有些解釋和勸說的味道。

陸為民很想接受這個對方的建議和勸說,這樣可以很大程度的避免和張天豪因為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問題而發生爭執甚至沖突,破壞兩人這麽久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默契和平衡,但是理智又告訴他自己忍了這麽久,之所以沒有在撤地建市之前推動這幾個案件的訴訟審理,就是想要借助新城市新行政區劃調整建立起來的新班子新觀念來塑造一個新的形象,樹立一個法治社會的範本或者說標杆。

他當然知道短時間無法做到,甚至今後相當長時間都無法做到,但是那又怎麽樣呢?如果你不做,那麽便是半分進展都沒有,甚至你都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而不願意去做,怎麽可能真正做好?現在新建市可以找這樣那樣的理由,那麽日後時間長了,你一樣可以找出一百條理由來躲避這個問題,這種慣性一旦形成,就越來越不願意去改變和破壞,這不是陸為民想要看到的。

“天豪書記,請恕我不能認同你這個觀點,我覺得現在恰恰是最好的時機。在法制建設軌道上,我們豐州本來就比其他地區走得慢了,可能您也許覺得我們現在更重要的是要拼經濟,我們經濟上的差距更大,這一點我承認,但是我覺得我們要看得更長遠一些。一個地方法治環境的建設的確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個長期積累沉澱而成,但是我們如果以我們目前財政困難或者市區草創新建,面臨困難多就回避這個問題,那麽就會形成一個心理定勢和心理慣性,日後我們的黨委政府和領導幹部們都會下意識的覺得這一類問題我們可以采取非法律渠道來解決,這就養成了他們更習慣於用手中權力去破壞法律的方式來解決問題,我認為這恰恰是最危險的,與這個相比,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資金都顯得無足輕重,如果能夠以此來扭轉我們全市幹部群眾的某種觀念,我覺得再乘以十的付出,哪怕會讓我們財政更困難,我覺得都是值得的,因此我覺得這是一個契機,難得的契機。”

張天豪臉色微微一暗,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有人如此鮮明的與自己觀點相左,而且如此開誠布公的表露出來了,哪怕現在只有他們兩人,哪怕對方是陸為民,這還是讓他有些微微不適。

“為民,不是光是資金問題這麽簡單。”張天豪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擱下茶杯,用茶杯蓋輕輕在茶杯上抹了一抹,“叮”一聲輕響,似乎是在昭示著什麽。

陸為民面色平靜,看著對方。

“為民,我們需要考慮一級黨委政府的權威以及這種事情可能帶來的巨大影響,或者說傷害,有些人說這可能導致國將不國,我覺得有些誇張,但是毫無疑問肯定會給新一屆雙廟區委區政府帶來很大的困擾和損害,他們的權威性將會被質疑,政府還怎麽開展工作?如何做到讓老百姓信任?”張天豪目光如炬,直視對方。

陸為民笑了起來,“天豪書記,看來我是理解錯了,您的擔心不是資金問題?”

“資金問題是一方面,你應該知道除了雙廟外,還有好幾起類似情況,大部分在原來的豐州市,但是像淮山、大垣乃至古慶都有,一旦引發連鎖反應,法院該怎麽來應對?”張天豪看見陸為民笑,忍不住皺起眉頭:“據我所知,這零七八碎的幾個案子,涉及的訴訟金額起碼也是一千多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