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斑駁(第2/3頁)

車突然停下來,又壞了,而且不修了,得掉頭回去。不等發愣的伍文定和林淩找司機說道說道,幾個藏漢就習以為常的跳下來了,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伍文定郁悶說:“他們這裏的車壞了都要掉頭走麽?”

林淩怕怕:“我覺得像搶劫的架勢……”

於是在這種情緒下,掉頭開走的越野車仿佛說明不是搶劫,倒讓兩個外來者松了一口氣。追上說笑著的藏漢步行前進。

“沒事的啦,前面還有四十公裏到龍日壩,龍日壩過去再有四十公裏就到縣城了”三人眾裏面的一個藏袍紅條鑲邊男大大咧咧的說。

“八十公裏!?那走到天黑也到不了啊”伍文定覺得有點頭痛。

“沒事的啦,隨便找個地方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繼續走”綠白鑲邊的藏漢也很神經粗大。

林淩看看自己的春季沖鋒衣,頓時有暈厥的感覺。

伍文定看著黑色油亮的藏袍,才知道為什麽這幾個不靠譜的家夥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只是把單邊膀子露出來也不脫掉,帶著的行李也多半是類似藏袍卷,其中一個還掛了口小鍋在行李上,原來可以隨時野營,這可比那啥名牌露營裝備都還方便耐用啊。

“不行,一定要找交通工具。”伍文定站在一望無涯的草原上堅定的說。

“啊~~~~”林淩也配合的右手遮眉遠望四周,企圖找到一個人或者一輛車。

還是步行吧。

三人眾一點不寂寞,一路上歡歌笑語,介紹那個最大的大漢外號叫播種機,因為經常到各個村子借宿還順帶灑下愛的種子。他們都是同鄉,從小一起去遠處的寺廟當喇嘛,除了一個都還俗回家了。就是剩的那個不是紅條男,不是綠白男,也不是播種機的叫紮西,已經是寺廟的小頭領了。

兩個多小時後,天快黑了,那個播種機指著公路邊山丘一片黑乎乎說,那裏有個村子,或許有車。

二十分鐘後,六個人坐著一輛突突突的手扶拖拉機離開了村子,伍文定看見車鬥裏面有個廢舊輪胎,趕緊拉著林淩坐那上面,很快就慶幸自己這個極其英明的決定,因為拖拉機在這個路面上實在是太顛簸了。

天很快就黑下來,伍文定悲傷的發現,拖拉機的時速最多不超過十公裏。而黑得如同油畫顏料一樣的天幕中看不見一點星光和月光,紅條男就帶來另一個噩耗:“要下雨了。”

其實紅條男說錯了,不是下雨,是下雹子,因為就算拉起風帽打在頭上還有點痛,可能不算太大,但是伍文定和林淩這兩個城市來的未經風雨的鵪鶉還是遭殃了。伍文定的沖鋒衣裏面就穿了個T恤,包裏沒有什麽厚衣服,林淩的包裏也沒有,於是伍文定在這個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夜裏有幸一親芳澤,把林淩緊緊的摟在懷裏藏在身下。

三人眾和播種機就完全沒有什麽影響,拉起半邊袖子,厚重的藏袍被雹子打得啪啦啪啦的,他們只煩惱煙不容易點燃,想喊拖拉機男停車點煙。被哆嗦的伍文定制止了。

一點都不熱血,一點都不浪漫,一點都不AV,伍文定一面哆嗦一面點評自己現在的艷遇行為,因為他覺得自己要是不想點什麽恐怕就要冷得暈厥過去了。不知道專業的那些同學上床休息沒,看見這個雨夜,是不是有點什麽創作靈感,是我就創作一幅巨大的油畫《偷牛圖》,全部刷黑搞定,在一個沒有月亮沒有星星的雨夜去偷牛,自然是什麽都看不見,陶雅玲肯定要罵我又嘩眾取寵……

正在胡思亂想,在一個顛簸中被突襲至今的林淩終於出聲:“謝謝你,沒那麽冷了。”

伍文定想笑,笑不出來說:“那……那我放……放開你?”

林淩慢慢說:“還是這樣吧,會不會就這樣死掉,然後上新聞?”

伍文定又有點暈說:“起碼……起碼這樣身份證還是能看見的哦。”

林淩笑了聲:“也是哦,不過我要換新身份證了,這次一定要好好照相,不好看就重來,滿意為止。”

於是就聽林淩絮絮叨叨的開始說話,原來她是剛考上了四川大學,但其實她本來是想考北大的,沒成功,家人雖然沒有什麽壓力給她,但是自己有點不滿意就順路在開學前來川西的阿壩藏區看看風光散散心,沒想到可能要夭折在這個白天美麗晚上魔鬼的青藏高原邊邊上。不知道爸爸媽媽知道了會多麽的傷心,哥哥會不會一邊罵一邊哭。阿諾可能會活下來,要不要貼個紙條讓哥哥幫忙養下去……

接近十二點的時候,拖拉機在雨夜中更慢,那一點點昏黃的車燈在黑夜中,終於看到了同類,但是也只有一兩個,應該是龍日壩,不能再走了,伍文定覺得自己好像凍成了冰雕,再搖晃下去,就要變成碎塊,用雕塑系的話來說就是一堆廢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