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手指

回去的路上,波瀾不驚,非常順利,只是經過龍日壩的時候,林淩想起了什麽回頭看看坐在後面的伍文定,伍文定也從窗外收回視線在看她,都笑一下。

到達成都已經是傍晚七點多,夜間八點多還有一班夜間列車回重慶,是學生們往來成渝兩地最常用的交通工具,手持學生證只要十五塊錢。高速公路去年剛剛開通,昂貴的車費還不是學生們消費得起的。

朱青青是成都的,就邀請林淩去她家住幾天直到開學報到,而且她對大街小巷,市區名勝古跡是倒背如流,實在是林淩熟悉客場的強援,笑得沒口子的答應了。和伍文定相互留下通信地址就向大家逐一拜拜後離開了。其他成都本地的,綿陽,自貢等周邊的也迅速離開。

剩下還有七八個人都是要回重慶的,四川美術學院是在重慶,所以伍文定的職責是要到重慶才能解散重慶兵團,之前是要對這些人負責的。老陳要在成都藝術界廝混幾天,把學生放心的甩給伍文定了。

趕到火車站,七手八腳爬上火車,安頓好,清點人數完畢伍文定才發現,自己沒什麽可以坐的地方了。

要開學了,擠得滿滿當當的夜間慢車幾乎全部都是各個大學的學生,還有很多借道重慶去別的大學,鬧得伍文定腦仁疼。

自從下了長途汽車,伍文定習慣性的開始清點人數,安排大家離開,陶雅玲就再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跟在隊伍中,三個女生也安排坐到了位子旁邊,其他幾個男生或坐或站,都沒有鉆座位的。

伍文定也實在沒有鉆座位下的勇氣,主要是那股火車上特有的味道實在太濃烈了。所以,他爬上行李架。跪在那佯裝挨個整理背包後,其實給自己清理了一個舒服的臥鋪出來,就等開車後享用。

陶雅玲看著他的動作,先是一笑,嘴巴一鼓,正要說什麽,看看擠擠嚷嚷的車廂,還是忍住了。只是看著他假模假式的,在那上面弓著身子就又牽起嘴角想起了什麽。

什麽時候發現他愛這樣假模假式的呢?

就是上次寫生啊。陶雅玲又有點止不住笑了。

上次去的貴州黔東南。是從凱裏坐長途汽車到七八個小時外很遠的貴桂邊界民族聚居區路上出的事情。

汽車搖了三四個小時,半路上來兩個當地人,一上來足足吸引了同學們的眼球,連不是第一次來這邊的帶隊老師都張大了眼睛。

七分褲,八分腰,不是後來的時尚服裝,而是看起來面料就是少了點的樣子,太陽穴帖一塊指甲大的白底黑心膏藥。手裏撐著個小鳥籠架子。一副我就是小流氓的得意神態。這都九十年代了,這個造型是解放前的電影裏面的吧?學院那套收租院的雕塑是不是以這個為原型啊?所有人都有點被震住了。

公共長途車嘛,誰都可以上,打扮前衛點也不礙著誰,誰知這二位的工作是掏包兒的,這麽高調怎麽掏啊?那就直接點:拿嘍。

於是從這二位上車就嚴厲盯住他們的陶雅玲一下站起來迎上前,她高中就是市級優秀班幹部,是作為特別推薦一到大學就連任班長工作的。旁邊帶隊的張老師都沒拉住。

直接跳過當地人找到這群旅行者背包動手翻騰的小偷公司二人組瞟了一眼,手上沒停,嘴上的煙頭歪到一邊:“妹紙,啥子事情哦?”

幾個男生也一起站到班長背後。二人組毫不畏懼,繼續工作,架鳥那位還把籠子托付給旁邊一個當地中年人拿好,威脅驚嚇了鳥給他好看,然後騰出雙手以更大熱情工作。

陶雅玲義正言辭:“你們這是偷竊行為,請馬上離開,不然我要報案。”

二人組手不停口不住:“打發點嘍~~~~鄉派出所在山那邊,要走五個多小時山路哦,早點出發哦,妹紙~~~~”其中中一個算是停下一只手伸向陶雅玲的臉。

陶雅玲氣得向前邁步,拍開那只手。摁住另一只還在一個背包攪合的手,幾個熱血沸騰的男生也一起動手,拳頭都向著身板不寬厚的二人組招呼過去了。

張老師叫張成,白白凈凈的,國畫專業的,老笑眯眯的,站起來擋住了幾個動手的男生,坐在最後面的伍文定也過來阻擋。

伍文定也笑眯眯:“鍋子~~~學生娃子,莫得啥子好東西得。”居然有點似模似樣的貴州口音。

陶雅玲被擋在後面怒了:“伍文定,你還不一起抓住這兩個小偷,喊司機把車直接開到派出所去。”

伍文定沒有回頭還在啰嗦:“鍋子兩個是看錯人了,以為是旅行團嘛,我給你們說莫看穿的鮮艷,楞個小的歲數,哪點有錢嘛?抽煙不?鍋子?”

貼膏藥那個接過了煙,另一個不領情,因為他已經挨了幾拳了,罵罵咧咧的,剛才也不曉得哪個熱血男是被新人班長美色晃了眼睛還是怎麽的,小宇宙爆發打在了這位的眼窩上,白色眼仁有點積血,很明顯,其實就是毛細血管破裂了,看起來嚇人,自己半個月就好。貼膏藥那個正喊他去照司機邊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