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風用過的海水(第5/7頁)

可是徐蓮鳳的腳卻再沒能徹底轉好,從此成了一個走路困難的人。她的腳總是會腫,腳一腫,連帶著還會發燒,盡管只是輕微的發燒,但也足夠傷害身體,她的身體一天天變得虛弱。

管鹿鹿每天都給徐蓮鳳洗腳,還跟在鎮上浴池裏做足療工作的單忠婷(單忠平妹妹)學了幾手足底按摩,每晚給徐蓮鳳的腳按摩。管鹿鹿承擔起更多的家務,洗衣、做飯、學習、幹農活,在村裏人的眼裏,她是個十足的勤勞懂事的小女孩。

徐蓮鳳的腳受傷導致身體不好後,已經幹不動農田裏的活了,便把自家的地承包給了村裏當時的民辦教師單忠平。地不算多,承包出去一年也沒有多少錢,家裏除了農田的承包金外再沒有別的收入,日子過得更加困難。

盡管管鹿鹿品學兼優,是班裏的班長,但當她把小學讀完,便沒再繼續讀書了。瘦小的身板夾在村裏的大人中間,跟著大人們每天到田裏幹農活。因為單忠平家承包的地最多,所以主要是給他家幹活。

管鹿鹿十五歲那年秋天,她為單忠平家摘棉花,出工是按照摘的棉花的重量算工錢的,為了多掙點錢,小小年紀的她,在中午別人都回家吃午飯休息時,獨自拖著麻袋在烈日下的棉花地裏摘棉花。所謂的秋老虎,便是雖然早晚間冷,但晌午時太陽猛得都能曬死人,為了多掙幾塊錢,身體單薄的她,咬牙堅持在空寂的郊外田地裏摘棉花。

秋收結束後,管鹿鹿無事可做,有一天,去了一趟鎮上,然後在暑假結束後,竟然去上學了。這是非常奇怪的事情,單忠平至今搞不懂她是從哪裏弄到學費的,猜測她可能秘密與她的父母聯系上了,不然,她是絕對無法讀高中的。因為高中三年要住校,學雜費、書費、住宿費、吃喝拉撒等,每年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村裏家庭條件稍好的孩子都輟學了,管鹿鹿卻在讀書,並且參加了高考,一路讀到大學畢業。

楊墅也覺得非常奇怪,因為據他所知,大學期間,管鹿鹿並沒有做兼職打工一類的事。

“那孩子孝敬、善良、勤勞。”單忠平欣慰地總結道,“平時總來鄉下看她姥姥,還說等掙夠了錢在銅城買下房子,就把姥姥接到城裏去享福……”

三十分鐘後,楊墅忽然從單忠平的回憶裏猜想到了管鹿鹿得到錢的可能。這個猜想的結果讓他的心臟怦怦直跳,簡直要敲碎他的胸口,身體難以抑制地顫抖起來。

臨離開香村時,楊墅問了單忠平一個問題:“當年你家的棉花地是不是挨著村北的野樹林?”

單忠平很驚訝:“對呀,你是怎麽知道的?”

鹿鹿見到楊墅回來,當然十分高興,急切地追問他比賽時的狀態好不好。

楊墅淡淡地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坐在杜宇家的客廳裏,疲憊的身體深陷沙發,他拿起一個蘋果吃。

窗外的夜色竟然被各種人造的光芒營造出一種嫵媚而哀戚的感覺,這很容易讓人感到精神恍惚。

杜宇和彤彤走入廚房,準備做晚飯。

聰明的鹿鹿察言觀色,心想,楊墅的這次參賽恐怕發揮很差。她坐在楊墅身邊,用一種刻意的、滿不在乎的口氣安慰他說:“別放在心上,機會多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錯過小機會是為了迎接大機會。”

楊墅沒有反應。

鹿鹿用手輕拍楊墅的肩膀:“幹嗎垂頭喪氣的,這麽點挫折就把你打敗了?”

楊墅將蘋果核放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拿起遙控器對著電視選台。

“我問你話呢。”鹿鹿撒嬌地責備,“別拉著驢臉不理人。”

楊墅咧嘴冷笑了一下。

“老公,我跟你說啊。”鹿鹿的身體沒骨頭似的往楊墅的肩膀上靠,“你去參加比賽的這段時間,你知道我又賣出去幾套房子嗎?”

楊墅不吭聲,等著她往下說。

“三套哎,我太強了是不是?連我都崇拜我自己。”

“誰有你的忽悠本事大,誰有你的撒謊能力強,誰又有你的心理素質好啊。”楊墅突然陰陽怪氣地說。

鹿鹿的臉色微變:“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在諷刺我嗎?”

“佩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你真厲害,你絕了。”

鹿鹿的臉色變得很可怕,目光強硬銳利得像兩個鉆頭,逼視楊墅:“楊墅,請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麽得罪你了?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楊墅冷哼一聲,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