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能破壞的房頂

寂靜的午後,鹿鹿推門而入,把包扔到對面的床上,厚厚的外套上帶著一身濃重的寒氣。楊墅歪過腦袋看她,見她神色平靜,只是依然不怎麽主動跟自己說話,不是恨,也不是厭惡,只好像是一種怪異的尷尬。

“下雪之後,天突然就冷下來了是不是?”楊墅問。

“廢話,都快過年了,能不冷嗎?”鹿鹿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雙手握著水杯,坐在另一張床上,雙腿伸直,眼睛凝視著鞋子似乎有點出神。

“唉,又一年匆匆結束了。”楊墅感慨,“跟你商量件事,春節在我家過。”

“在你家過年?”

“我跟我爸說過了,他也很希望你能在我家過年。”

“不。”鹿鹿擡起的眼睛又垂下了,繼續看鞋。

“幹嗎不?你已經沒有至親了,難道除夕夜一個人過嗎?”

“有什麽不可以的,現在我每天都一個人在家,挺好的,自在愜意。”

“可除夕夜畢竟不是平常的日子呀,在那種團圓歡鬧的氣氛裏,一想到你的孤獨和淒涼,我的心裏實在是太難受了。”

鹿鹿擡起臉,感激地看著楊墅:“你用不著同情我,真的,謝謝你的邀請。但我去你家和你們一起過年,會很不方便的。我會有壓力,心裏會有負擔,本該是輕松的除夕夜,反而因為拘謹和尷尬讓自己很累。”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你提前幾天去我家,盡早融入我們家裏。”

“那叫什麽?我又是你的什麽人呢?”鹿鹿淒楚地笑了笑。

“你過來一下,讓你看樣東西。”楊墅伸直手臂,手指張開抓向鹿鹿。

“看什麽啊?神神秘秘的。”鹿鹿不情願地起身,慢吞吞地走過來。

楊墅雙手抓住鹿鹿的雙手,猛一用力,將鹿鹿拉倒在自己的身體上。鹿鹿嚇得“啊”的一聲大叫,手忙腳亂地試圖站起來。

“你發什麽瘋,壓到傷口啦。”

“沒事,傷口早好了。”楊墅緊緊地摟抱著鹿鹿。

鹿鹿姿勢古怪,難受地趴在楊墅的身上:“你讓我起來,到底要看什麽?”

“看我對你的愛。”楊墅擡頭親鹿鹿的嘴。

“你別這樣,怎麽這麽不正經呢,這兒是醫院。”鹿鹿掙紮著要擺脫楊墅。

楊墅只是熱烈地親吻鹿鹿。

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楊墅和鹿鹿驚得同時把目光投過去,見孟浩無比震驚地看著他們。

鹿鹿趕忙站起來,退到另一張病床邊。

“孟哥,你來啦。”因為緊張,鹿鹿的聲音是顫抖的。

空氣又清冷又黏稠,走在外面,像有一把蘸了一種叫冰凍的物質的刷子,快速全面地刷著暴露在空氣裏的皮膚,刷上一層,立即變硬,冷的滋味像無數釘子似的往每一個毛孔鉆。楊墅穿著短款羽絨服,呼出由無數細小冰塊結成的白霧,走進電腦城。

楊墅走進久違的熟悉的店鋪,兩個女孩還以為他是顧客,問他想看什麽樣的電腦,她們可以幫忙介紹。魏姐叫了楊墅一聲,快步走過來,用中年女性特有的那種親切的口吻,問他什麽時候出的院,身體恢復得怎麽樣。

楊墅笑說恢復得跟沒住過院似的,然後把魏姐拉到一邊,小聲問她孟浩最近如何。

“小孟都要快被你給氣瘋了,回來後說你在玩弄他,把他當成傻子耍。”魏姐說,“當時他情緒相當激動,還說要找人收拾你呢,不過被我給勸住了。小楊啊,孟哥人不錯的,你怎麽能這麽對他呢?我感覺你是挺靠譜的人啊,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呢?”

“我來找他,就是要跟他解釋一下的,當時他轉身就走,根本就不聽我的解釋。”

“人家是公子哥,從小到大沒受過欺負,你這可是給了他一個天大的羞辱啊。”

“魏姐,你說我是那樣的人嗎?我估計他肯定是不會聽我解釋的,如果有機會,你幫我跟他解釋一下。這事吧,不能說我一點責任沒有,從某種角度來講,我確實是欺騙了他,我不對的地方我認錯,我道歉。

“是這樣的,我和鹿鹿是在大學後期間談的戀愛,那時孟浩已經畢業走入社會了,當然是不知道的。後來我和鹿鹿之間出現了異常激烈和尖銳的矛盾,就分手了。鹿鹿這個人如果你了解她,你會知道,她很好,命卻很差,活得非常艱難,也非常辛苦。她沒有父母,奶奶和姥姥這樣的至親也都死了,是個孤兒。她有很嚴重的失眠症,工作壓力又大……還有一些其他的不幸。我想說的就是,她很可憐。我們分手是分手了,可我依然是同情她的,希望她能找個有錢的、對她好的男朋友,以後能有個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