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裏邊有風

視線擴大,墻角的電腦桌前正端坐一個穿大背心大褲頭、盤腿坐在椅子上玩電腦的女孩,這個女孩披頭散發,腦袋上扣著一個把耳朵包得嚴嚴實實的大耳機。

視線往前推移,離女孩越來越近,發現電腦屏幕上在播放一場五月天的演唱會,氣氛相當火爆熱烈。女孩突然擡起右手,攥拳。楊墅和房東嚇得一哆嗦,停下腳步。然後見那拳頭火箭升空一樣升高,火箭墜落一樣降低,升高,降低,升高,降低。拳頭揮舞的同時,女孩的嘴裏發出鬼哭狼嚎般的歌唱:“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楊墅和房東松了口氣。

“她沒事,聽完你的話沒把我嚇死。”將近六十歲的房東摸了摸禿腦瓢。

“麻煩你了啊,白跑一趟,這孩子就是這麽沒心沒肺。”

女孩大概是感覺到身後有動靜,轉頭看了一眼,看到竟然有兩個男人站在身後聊天,當即驚得尖叫一聲,從椅子上摔下去。

“知道不知道大家有多擔心你?”房東走後楊墅數落柏藍。

“我受到了傷害,想平靜一下自己。”柏藍手忙腳亂地收拾屋子,抱怨說,“可算有了自己的空間和時間放松放松,你一來就說我,不知道我剛失戀啊。”

“可你得讓我們知道你沒事,好歹還有我們關心你不是嗎?”

“是,是,我非常欣慰。”柏藍嘻嘻笑,“楊哥,我去月光傾城打聽李小雅,認識了你的前女友管鹿鹿,她看起來多好啊,你們為什麽要分手?”

“小孩子瞎打聽什麽。”

“你給我講講唄,好楊哥。”柏藍朝楊墅走過來,搖著楊墅的肩膀哀求。

楊墅給柏藍講的,自然不是他與鹿鹿分手的真相。但它是事實,是真實發生過的,發生在她數次突然神秘失蹤裏的其中一次。

楊墅之前過著對音樂充滿幻想、同時又苦悶不堪的生活,郁郁不得志是會讓一個自卑的人變成炸藥桶的,他和鹿鹿那時總是因為生活上的小事發生爭吵。

白天的時候,鹿鹿去月光傾城上班,他獨自在家,一邊練習唱歌,一邊慘淡地經營著他的生意。他的生意便是給人家修理電腦,在網上到處發布他的聯系信息,如果住在銅城的人誰家的電腦出現問題,他可以上門修理,有一定的收費標準。他在銅城的大學校園裏貼了不少小廣告,所以找他的多是學生。

這活適合他幹,他白天有的是時間,銅城不大,乘著公交車便去了,又可當成一次百無聊賴中的出門散心。難度也不大,軟件上的常見問題他都能輕松處理,最多重做一遍系統。硬件出問題就更好了,電腦由那幾大塊組成,哪塊出問題了他負責給檢測出來,如果客戶願意自己買件解決便只給出工費,如果由他解決,他還能在買件上得點利潤,肯定絕大多數人都是要他幫忙買件更換的。

這份工作唯一的不足便是收入問題,首先不穩定,電腦是奇怪的,如果出問題,好像都是同時出問題,如果不出問題,又約好了似的都很健康,這常常造成他忙的時候忙到腳打後腦勺,閑的時候頻繁懷疑自己的手機停機了。其次是收入低,平均下來,一個月的收入大概只有一千多塊,勉強夠他去KTV練歌和零花,支付房租什麽的還是要靠鹿鹿。

鹿鹿又失蹤了,已經一天一夜聯系不到,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因為有了幾次這種經驗,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失蹤,所以沒有報警,也不會太過擔心,但憤怒是必然的。

那天他正在一個女孩家給她的電腦重裝系統。這個女孩年輕漂亮,獨自居住,沒有工作,總是因為一些很小的問題把他叫來,對他很熱情,算是他的老顧客,讓他一度懷疑她是被包養的寂寞難耐的小三。裝系統的等待過程中,他用手機無聊地給鹿鹿打電話,突然就把電話給打通了。他騰地站起來,沖著話筒大聲道:“你去哪兒了?你在哪兒?”

“我在月光傾城,晚上回去再說好嗎?”鹿鹿嗓音沙啞,聲音虛弱,聽起來整個人很疲憊。

“哪次你告訴我了?哪次你說了?這次必須說,別想蒙混過關,我可不是好騙的,你肯定給我戴了綠帽子,跟誰?瞧不上我就說啊,嫌棄我窮就明說,咱們倆好聚好散,跟我弄這些神神秘秘的事,騙我,羞辱我,你良心過得去嗎?”他聽見電話裏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懷疑她掛了電話,更加情緒激動地嚷嚷起來,“你在聽嗎?”

“在。”

“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