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三七三章 沈子嵐

考生進入考場後,按號舍的編號每人一間號舍,號舍外有一名軍丁看守,一千六百個號舍便動用了八百號軍丁,昭武帝的決心可見一斑。

考生在號舍內坐定,便有孔敬徳與李光遠同時宣講考紀:。每場考試以晨昏為界,考生在黃昏時要交卷,如仍未完成,發給三只蠟燭,燭滅後即扶出場外。其間禁止講問走動,進食睡眠乃至便溺,皆在那不足五尺的小間內進行,待三日三場考完後,方才得以釋放。

講完這些,又按例解說下三場考試的內容,此時天下畢竟戰火仍頻,是以昭武帝不重錦繡文章,而重真才實學,雖然也考三場、卻沒有前朝那些‘墨義’‘帖經’之類純靠死記硬背的東西。

第一場考史論,共五道題,昭武帝從《春秋左傳》這樣的儒家典籍上取出五段文字,其中關於聘問、會盟、征伐、婚喪、篡弑各一段,讓考生作五篇史論,闡述自己對這些問題的看法,每篇五百字,最多不得超出五十字。這是為了避免考生雲裏霧裏的胡謅八扯。這場考察的是舉子們理解問題、思考問題的能力。

第二場考策論,也是五道題,昭武帝找出五件內政外情,也可能是對齊方略這樣的大事,也可能是府縣訟獄這樣的小情,讓考生作五篇策論,命其分析原因,提出應對之策。同樣是每篇五百字。這場考的是舉子們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地能力。

第三場才是三道四書題,以及一首命題詩。藉此考察舉子們的學問才識。

此時還未將四書五經提高到畸形的高度,更講究學識淵博、機智多變,若是本本分分考試錄取,也真格更能為國家選拔出智謀超群的人才。

待宣講結束,秦雷便沉聲宣布道:“第一場開考。”十八房考官便將散著墨香的考卷發下,開始了第一場‘史論五篇試。’

舉子們忐忑的雙手接過考卷,便見到開篇一題乃是‘子產為政、有事伯石’這樣的正統史實。並非偏難怪,大部分人都松口氣。紛紛低頭構思起來。

卻也有許多面色慘白、汗流浹背之徒,趁著監視軍士不注意,或是撕開棉襖夾層、或是解下貼身肚兜,將精心藏起地小抄取出,只看一眼便口幹舌燥、耳鳴眼花、險些齊齊暈厥過去……只見小抄上第一題,乃是‘齊侯免、求醜父’,哪裏是什麽‘子產為政’啊!

偷看下全部五道題。也沒找到那位子產兄在哪裏,急惶惶哆嗦啰嗦的再看看考卷,竟然沒有一道與小抄上相同地。‘上當了!’便如一道晴天霹靂起,將這些自以為得計的家夥震得魂飛天外,真個暈厥了幾個。自然驚動了監視兵丁,也發現了那夾帶小抄,將其架將出去、收押起來不提。

看著不時被拖出去的考生,秦雷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他的本意是舉行一場安定祥和的大比。雖然與昭武帝一般,準備給予大多數人公正,可他並不想追究作弊者的責任,好比楚莊王地‘絕纓之宴’,讓企圖投機取巧者知難而退也就罷了,大家都不損面皮。將來也好相見。

然而現在場面完全失控,一群如狼似虎的禦林軍接管了原本監考官的差事,完全的不留情面、完全的不計後果,完全的……讓自己無法收拾,卻也讓秦雷徹徹底底明白了什麽叫君心似海、恩威不測。

‘怪不得老大離家出走、男女兩個老二心理變態呢,這老家夥做事忒絕了點。’秦雷忍不住腹誹道。昭武帝這種‘以所有人為棋子’,凡事只問結果,漠視旁人感受的作風,是最為秦雷所不喜的。

又想到昨日昭武帝深情款款執手道:“朕之國家,便是你地國家。”看來果然只是一句廢話而已。沒有別的含義。卻是他秦雨田自作多情了。

氣哄哄的背手轉一圈,竟見到了伏案呼呼大睡的小胖子。秦雷不由暗笑道:‘才開考不到兩刻鐘就睡過去了,不知這三天三十六個時辰該怎麽熬?’也沒驚動小胖子,輕手輕腳往前面去了。

待見到李四亥的隔壁,秦雷兩眼頓時瞪得老大——這裏竟然坐著文銘仁那廝。秦雷不由驚奇萬分,但見他在低頭冥思苦想,只好悄悄離去,心中去大呼詭異……據說文彥博正四處捉拿這個逆子,不想他竟堂而皇之的進了貢院,還與李四亥坐了隔壁,說沒有貓膩誰信啊?

巡視完考場便已到了未時末,昨夜一宿未眠,饒是鐵打地身子,也有些疲乏了,秦雷便回到至公堂後的主考下榻處,剛要進門休憩一兩個時辰,卻有考務官上來稟報今日考生出勤情況。

撇撇嘴,秦雷還是把他領進屋裏,一邊洗臉一邊道:“說吧!”

那官員清清嗓子,便把情況與秦雷分說:此次春闈共計一千七百零六名應試舉子,實到一千七百零一名,其中又有因為身份不符、夾帶小抄進場的二百一十七名考生被剔除,實際有一千四百一十八人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