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測這很可能就是劉粹剛、梁鴻雲和袁寶康的三機編隊,因為這一天中國再無其它三機一組的出擊單位。

那天下午天氣很惡劣,雖然雨停了,雲層卻很低。根據森描述的情況,由於日機占有高度優勢而且是奇襲,中國空軍的飛機毫無防備。他從後上方靠近到距離梁鴻雲2410號機只有50—100米的位置,用7.7毫米機槍猛烈開火,霍克Ⅲ冒出濃煙開始下降,在距離上海大約20公裏的地方墜落。

而中方的記載,此事還有後文。

就在此後不久,虹橋機場的機務人員看到空中飛來一架拖著黑煙的霍克III戰鬥機。這架飛機東倒西斜地沖向跑道,降落後卻遲遲不見飛行員出來。

機場的衛兵和地勤人員沖向飛機,才發現這正是遭到襲擊的2410號機,機上的飛行員梁鴻雲中尉身中五彈,腹部被洞穿,但仍堅持把飛機降了下來。當時《新聞報》報道,落地的梁鴻雲“經車送同孚路中德(寶隆)醫院救治,到院時雙腿已失知覺。其主要傷處有二,一彈從左後背穿過脊骨,由前腹而出,流血過多;肝臟及腰部均受創傷”。

8月14日,外國記者拍攝的一張照片,三架中國霍克III戰鬥轟炸機正在飛向日軍陣地,下方是正在撤離戰區的英國競技神號航空母艦。

2410號飛機損傷不重,不久又重新投入戰場。但梁鴻雲中尉因為傷勢過重,經過幾個小時搶救仍然不幸瞑目。“臨終時並無遺言,唯雲我不能死,我尚需飛空殺敵。”

這樣重傷之後仍堅持把飛機開回機場的飛行員並非僅僅梁鴻雲一人。

中國空軍第5大隊第24中隊副隊長梁鴻雲中尉,山東棲霞人,戰死於1937年8月14日。

九一八之戰,空軍為紀念東北淪陷六周年對日軍發動空前的猛烈攻擊(實際也是要在轉用蘇式裝備後消耗掉原有的美式裝備),宋美齡親自到南京大校場機場迎送飛行員出擊。混戰中一架重傷的中國空軍轟炸機掙紮著飛向機場,看得出來飛行員和飛機已經是在苦苦支撐。宋美齡回憶她當時和所有的機場人員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遙望那架搖搖晃晃的飛機,全心祈禱它能夠平安落地。

不幸的是,這架飛機再也無法堅持了,在即將進入機場的一瞬間終於力竭,翻滾墜落。

那一瞬間,機場中人無不一聲痛苦的長嘆。

那是我們自己的兄弟,那是我們中國的好男兒啊!

《中國大空戰》中記錄了另一個場景——1937年8月,南京大校場機場,一架“雪萊克”攻擊機像一頭猶鬥的困獸,遍體鱗傷,千瘡百孔,座艙裏、儀表板上處處是鮮血,擋風玻璃上是四個碗口大的血字:“還我河山。”

血字是中國空軍第9大隊少尉飛行員徐漢靈寫的,他出擊上海掃射日軍陣地時受了傷,傷得很重,但仍把飛機飛了回來。落地後,這名年輕的飛行員蘸著傷口噴湧的鮮血,寫下了這四個大字。

當時的中國,飛機太少了,而……自己又造不出來。

任雲閣是9大隊的飛行員,9大隊的裝備以轟炸機為主。梁鴻雲是5大隊的飛行員,該大隊是中國僅有的三個驅逐機大隊之一。梁和任既不是一個部隊,使用的機種也不相同。所以,梁鴻雲是不可能和任雲閣在同一架907號轟炸機中墜落寶山的。

根據中國空軍官方記載,這一戰,任雲閣機的駕駛員是一名東北籍飛行員,名叫祝鴻信,任雲閣實際是射擊手。

英勇出擊的中國空軍飛行員

在日本偶然發現的一張照片——一架中國轟炸機墜落在南京大校場的外壕中。我很懷疑這架飛機,就是宋美齡在回憶錄中說的那一架。

空中之虎——抗戰開始時中國唯一的攻擊機A-26雪萊克。

第9大隊雪萊克攻擊機的飛行員們,徐漢靈少尉,或許就在其中。

之所以《寶山史志》發生這樣的錯誤,也是可以推測的。

《寶山史志》對於搶救907號轟炸機飛行員的描述,實際來源於一篇回憶文章,即亞平在《楊行抗日風雲錄》中所書《捍國搏長空 衛國照青史——記小廟墜機逸事》。作者是任雲閣被擡出機艙時的目擊者,並非專業史學人士。該文寫作於1995年,距離907號機的墜落已經過去了48年,所以記錯記漏在所難免。實際上,該文的大部分內容是準確的,例如任雲閣曾被安葬在當地八年之久,抗戰勝利後親屬才將其遺骨遷走。這些都證明了任雲閣犧牲在寶山,他的飛機也的確墜落在了北宗村小廟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