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赴襄陽

蘇老常性情溫和、唐天德要圓滑得多,然而郭君判這幾年也只是在徐懷面前溫順得很,性情的底子卻與蘇老常、唐天德截然不同。

鄭懷忠、鄭聰之前為棄河洛南撤,針對楚山百般傾軋,趙範更是親自跑到襄陽煽風點火,楚山很多人知道這事,也是懷恨在心。

而在徐懷率部潛襲汴梁的消息公開後,鄭氏多次派來了解軍情的人,包括趙範在內,其實是非常瞧不起徐武磧、郭君判、潘成虎、殷鵬、韓奇等人出身微賤,言語間就難免多多少少有趾高氣揚之意。

這叫楚山眾人心裏越發的不痛快。

趙範這次也是得知徐懷率部已經撤入西華縣境內,緊急趕來滍水是想親眼目睹徐懷從潁水往南突圍的進程。

趙範昨日午前趕到滍水,起初還有所克制,但今日得知徐懷已決意放棄南撤、要死守西華城,又驚又怒的同時,在蘇老常、唐天德、郭君判等人面前也不再加掩飾,怒斥徐懷任性胡鬧,是在拿大越社稷之安危搏他個人名利。

在錢尚端過來之前,趙範就嚷嚷著要拽住蘇老常、史軫前往襄陽面聖。

郭君判胸口早就悶著一口惡氣,這時候按捺不住,鐵鉗似的手抓住趙範的手腕,硬生生將其從錢尚端胳膊上拖開,豹目怒瞪,不客氣的斥問:

“姓趙的,你是什麽意思?跑來滍水就指手畫腳、呼來喝去,我們權且忍你,但你此時又對上使無禮,當真以為滍水是你撒潑的地方?”

郭君判力能挽三石強弓,他這一抓,趙範就覺得腕骨要被一只鐵鉗生生夾斷掉。

趙範也是硬氣,臉色蒼白也不叫痛,咬牙道:“徐侯任性妄為,有害社稷,還想遮住天下悠悠之口不成?”

“幹你娘!姓趙的你個沒卵貨,沒膽與胡虜死戰,卻有膽來嚼楚山的舌根子?”郭君判直欲將一口唾沫,噴到趙範無恥的嘴臉之上。

“郭軍侯休要急躁,趙先生也是得知徐侯不能南歸,心急如焚!即便言語有不當之處,就值當你們同室操戈不成?”

錢尚端忙上前將郭君判與趙範分開來,將趙範擋在身後,盯著楚山眾人沉聲說道,

“徐侯意守西華不歸,陛下與襄陽諸公皆未料及。而此事滋大,牽一發而動全身,我也不敢再在此耽擱時間,須即刻返回襄陽復旨。不過,錢某對西華之事所知甚少,想必你們也不指望徐侯這封奏章,就能解去陛下與諸相心中之惑吧?”

“七爺需要坐鎮滍水督軍,諸多政事也離不開史先生與蘇爺,還是我隨錢郎君走一趟吧!”周景從眾人身後走出,朝錢尚端拱拱手說道,“周景見過錢郎君——還請錢郎君先行,我奉節帥之令初歸滍水,還有一些事要與蘇爺他們交待,隨後會快馬追趕錢郎君而來!”

周景曾隨徐懷潛襲汴梁,作為前往襄陽面聖的人選,顯然要比徐武磧、史軫及蘇老常更為合適,但聽周景說要拖延一些時間再動身,錢尚端也是嚴厲的盯看過去,說道:

“這事,你們可不能誆我!”

“趙郎君情急之下胡說八道,我們自不會在意,但楚山自節帥以下,有哪個不是將腦袋別在腰間去赴國難?”周景說道,“我家節帥為了庇護淮上不受虜兵侵淩、蹂躪,為了給河洛軍民南撤爭取時間,不惜以身犯險獨守孤城,卻叫趙先生說是任性妄為、有害社稷,錢相公也不要怪郭軍侯情急之下想給趙先生兩拳頭嘗嘗!”

“哼!是否有害社稷,待到襄陽陛下與諸相自有公論,我不與你在此爭辯!”趙範冷聲道。

……

……

“什麽?”

垂拱殿位於大慶殿之側,乃是建繼帝日常聽政之所。

錢尚端返回襄陽之時,建繼帝正與周鶴、高純年、胡楷、顧藩、許蔚等人在垂拱殿商議遷都之事,就直接將錢尚端召入垂拱殿中復旨。

聽得徐懷率潛襲兵馬在與徐心庵等將所率領的接援兵馬會合之後,竟然沒有從潁水突圍南下,而是鑿沉舟船、宰殺牛馬,以背水之勢強攻下西華城據守,周鶴、高純年、顧藩以及胡楷、許蔚等人,都是大為震驚、目瞪口呆。

“為何如此?”建繼帝也是極力按捺住內心的波瀾,盯著錢尚端問道。

“徐懷有奏章送回,但奏章僅手錄前朝名臣張巡《守睢陽作》詩一首,應是以張巡自喻,”錢尚端將徐懷手錄奏章奉上,說道,“除此之外,徐懷還使麾下參軍事周景穿過敵軍封鎖南歸,臣已將其領到殿下,聽候陛下的召問;河洛行營長史趙範,也在殿下請求召見……”

“那就將他二人都喊進來!”建繼帝蹙緊眉頭,說道。

周景與趙範走進大殿行覲見大禮。

建繼帝下旨賜座,問周景:“徐懷此次奔襲汴梁,千裏皆敵眾環伺,一切可都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