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宮中

雖說建繼帝一再強調省儉用度,但南下到襄陽兩年多時間,宮中還是積攢不少物什,特別是諸妃嫁入宮中,帶來大量的陪妝。

襄陽城裏目前僅有宮侍、宮女兩百多人,與汴梁的皇宮大內遠不能相提並論。

喬繼恩現在他不放心禁卒笨手笨腳的打碎東西,親自帶著百余宮侍、宮女,將宮裏大大小小的物什打包裝箱,跑前跑後不一會兒就累得直喘氣。

“我說喬大官,你就歇在一旁看著——這大冷天的,你跑前跑後出一身汗,叫冷風一吹,再染上風寒,陛下可要責怪我們不體恤喬大官!”榮樂縣主叉腰站在廊下,招呼喬繼恩坐下來歇息。

“這兩天零零碎碎的物什都要裝箱上船,哪裏敢省心啊?”喬繼恩從機靈的宮侍手裏接過一把折疊小椅,在廊前坐下來歇力,說道,“陛下三令五申嚴禁到建鄴後再大肆添辦什麽,這邊的東西就都得打包帶走。要不然啊,等到建鄴後,宮裏缺了什麽轉不過來,還得是我頭疼。”

大越立朝以來,宮中都較節省,但天宣帝時期,汴梁皇宮裏也有上萬宮侍、宮女。

那時候內侍省不僅掌握著極大的事權,資歷較深的宦臣得到龐幸,也有機會參與朝政,乃至出仕地方及監掌軍鎮。

建繼帝在襄陽即位登基,喬繼恩看似在內侍省只手遮天,但裏裏外外就二百多宮侍、宮女,上頭卻有建繼帝、纓雲公主、諸位貴妃要伺候,他誰都怠慢不得。

喬繼恩他這個內侍省監實在是比歷任前輩都要辛苦、沒滋味得多。

雖說建繼帝也經常找喬繼恩詢問軍政之事,但性情謹慎的喬繼恩輕易不敢在建繼帝跟前搬弄是非。

周鶴、高純年等人卻是數次上書,想從南下流民裏挑選一批生計沒有著落、身世清白的良家子凈身入宮,但建繼帝一直不允。

喬繼恩不要說為此流露不滿了,甚至都不敢跟周鶴、高純年等人走得太近,以免重蹈錢尚端的覆轍。

朝中考慮荊南制置使及襄陽留守人選時,兩次都有人舉薦錢尚端,建繼帝權衡再三,最終還是忍痛割愛,使許蔚、文橫嶽暫時離開身邊。

喬繼恩看得很清楚,錢尚端在汝潁大捷之後還繼續執掌制敕院,看似沒有因為前期強烈反對禦駕親征而受懲罰,但實際上建繼帝已不再信任錢尚端了,或許是覺得錢尚端還需磨礪。

不過,錢尚端到底還是士臣出身,建繼帝即便不再信任他,也不會將他一腳踢開;喬繼恩卻知道自己身為宦臣,他的一切都建立在建繼帝的信任基礎之上,一旦失去建繼帝的信任,可能真的就什麽都沒有了。

因此,在許蔚離朝,文橫嶽即將離朝留守襄陽之際,雖說胡楷、朱沆二人在朝中將變得更加的勢單力薄,喬繼恩也只能選擇跟朱沆、胡楷二人保持一定程度的親近,並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喬繼恩坐在廊下,想到遷都建鄴之後錯綜復雜,也禁不住愁上心頭。

“喬大官、榮樂縣主在這裏盯著收拾行裝呢,”一名宮裝美婦在幾名宮女的陪同下,走進這院子裏來,看到榮樂縣主與喬繼恩在廊下說話,扶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說道,“陛下昨日又一宿沒睡,喬大官怎麽都不好生勸勸陛下?陛下身子就弱,連著咳嗽大半個月都沒見緩解,再這麽熬下去,身子可怎麽吃得消?”

看見鄭貴妃走過來,喬繼恩忙站起來,與榮樂縣主一並向她行禮,說道:“陛下那性子,哪裏是我能勸得了的?鄭貴妃那裏可都收拾妥當了,還需要再添派人手?”

“也沒什麽好收拾的,有好些用不上的物什都扔在襄陽得了,哪裏還能勞煩喬大官啊,”鄭貴妃嬌聲怨道,“宮裏也實在是太缺人手了,平日子裏還不覺得,遇到這種大事,到處都手忙腳亂的,卻只有那幾個人能差遣,還不如在娘家裏寬裕……”

皇宮大院裏就兩百多宮侍、宮女,平時還都主要圍著建繼帝轉,幾個貴妃平日身邊能使喚的人手,兩只手都數得過來,確實還遠不如鄭貴妃在鄭家時寬綽,也不像有貴妃的體面。

不過,這個話茬不好接,喬繼恩打著哈哈岔開話茬閑扯了幾句,便跑去垂拱殿,看到周鶴與胡楷及武威郡王趙翼等人陪同建繼帝坐在殿中說話。

喬繼恩走進垂拱殿聽了片晌,卻是周鶴擔憂湖寇勢大,威脅江漢,拉胡楷、錢尚端等人一起過來,勸諫建繼帝放棄走水路去建鄴的計劃,改走陸路。

孫彥舟世代都是洞庭湖水寨頭目,但早初率一兩百寨眾以打漁、船運為業,甚是安分。

洞庭湖裏這樣的水寨勢力還有不少,地方上也沒有視作心腹大忠進行誅除。

卻是胡虜南侵以來,荊湖南路諸州縣為籌措軍資錢糧,對洞庭湖裏的漁民、船夫數次加征魚課船稅,引發大模規的抵制、反抗,孫彥舟等水寨勢力趁勢而起,驟成頑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