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師其長技

“西域炮?!”

陳子簫、周景、王舉等人也都注意到敵軍此時部署到前陣的投石機,與以往所見有很大的不同,卻不想敵軍將戰械推入前陣,竟叫向來從容淡定的徐懷滿臉憂色。

這是他們以往所未見,心裏皆是一悸,震驚詢問緣由。

陳子簫被徐懷指定坐鎮中軍,負責戰場指揮,看徐懷的反應,擔心事態棘手,問道:“此等石炮有何特殊之處,竟叫節帥如此震驚?是否要金鼓齊鳴收兵?”

“派出信騎,使當面之敵陣有西域炮部署的作戰兵馬,先脫離接觸!距離至少要拉開三百步之外!”

楚山左軍諸部精銳在蜈蚣河北岸長逾六七裏的狹長戰場上拒擋敵軍,現在出現新的狀況,是要謹慎行事,但為避免不必要的混亂,為敵所趁,徐懷也沒有讓陳子簫下令一骨腦後撤。

畢竟西域炮在野戰中的威脅,並不是特別大。

他讓陳子簫派出信騎,分頭聯絡北岸的作戰兵馬,不得躁動。

在十數背著五色令旗的信騎馳下坡崗,準備穿過幹涸的崎嶇河床,徐懷才跟陳子簫、王舉、周景等將粗略解釋西域炮與傳統的石炮(投石機)有何區別。

“西域炮如此犀利,以往怎麽未曾聽節帥提及?”站在一旁的韓圭疑惑問道。

目前徐懷身邊記室參軍有韓圭、姜燮兩人,姜燮年少時銳意科舉,之後在戶部司任吏,歷練還少,更善長處理案牘等事,徐懷就將他留在舞陽,留在史軫、右司馬徐武江身邊,協助處理日常公文。

年逾四旬的韓圭,雖說半身仕途坎坷,投奔楚山前,僅是都水監小吏,甚至在汴梁失陷後還被迫屈降於虜,但他人情練達、世事歷練非姜燮所能及,並且詩詞章賦、雜學術算、租賦田稅無一不通,對得住史軫在徐懷面前對他的力薦。

韓圭雖說也是記室參軍,但近一年來融入楚山,對楚山各個方面的情況熟悉之後,就不再僅限於書記官的差遣,更多的參與到軍政事務的討論與決策中來。

在韓圭看來,徐懷除知兵善戰、武勇絕倫超凡之外,真正令他嘆服的,乃是徐懷對天文地理工造諸法的通曉、理解遠超世人,常有一些奇思妙想,非他與史軫、喻承珍、丁崇等人能及。

這也是楚山軍這些年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關鍵。

他見徐懷明明知曉西域炮的諸多細節,竟然之前一直都沒有提及世間有這樣的利器。

徐懷也不能說很多未知的記憶片段需要機緣來觸發,此時強按住心裏的憂慮,說道:

“此種石炮雖名西域炮,實際乃西域以西、更為遙遠的大食、阿拔斯等地匠師所創,是攻堅克險的利器。我以往擔憂西域炮制法外泄,不利大越將卒倚守堅城,就有意沒有去提及,卻沒想到此法還是由他人傳入赤扈——事情恐怕是有些棘手了!”

“啊,袁壘那孫子,帶著兵馬直接上了!”周景叫道。

徐懷一向鼓勵前陣指揮作戰的軍將因敵制變,鼓勵他們居前指揮時,要更積極主動的尋找戰機,而不是完全被動的聽從中軍大帳的命令行事……

這時候傳令信騎剛剛馳下河床,北岸卻有一部兵馬,率先對部署西域炮的敵軍發動突擊。

眾人定睛看去,卻是在北岸拒敵的袁壘所部兵馬剛剛經過很短時間的休整,這時候就迫不及待重整旗鼓,再次對當面部署兩架西域炮的敵軍發起進攻。

袁壘顯然誤以為敵軍在前陣所部署的乃是極占空間的傳統投石機,意圖趁敵軍前陣有些空虛、混亂,趁敵軍還沒有來得及組織人手操作投石機之前,就發動強襲一舉攻下。

這時候徐懷他們想要傳令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站在南岸坡崗之上,多少有些焦急的等待這處戰局的變化。

敵軍既然將十數架西域炮車部署到前陣,很顯然做了周密的安排:

部署西域炮的周邊,地勢相對開闊、平坦,方便其後陣的預備兵馬從側翼殺出增援;更主要是這些西域炮周邊不需要騰出十數人、數十人進行牽引發射的空間,其前陣盾墻槍林依舊密實堅厚;也因為不需要額外的牽引空間,西域炮周圍直接用輕型盾車圍護起來,相對獨立,敵軍的前陣甲卒也就能更為靈活的進退作戰,不用擔心陣列一旦被撕開,炮車即時就會被摧毀。

袁壘率部殺於敵軍陣前,敵軍的部署就體現出效果來:

先是有兩隊甲卒從兩翼空档處突前殺出,與其前陣甲卒一並將袁壘所部抵擋住,短時間內難以進一步突擊去威脅炮車。

這同時也是將袁壘所部阻攔在炮車投射範圍之內。

因為是輕型西域炮,基座的固定及懸箱裝填砂石增加重量很是方便、快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