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送信

陰霾的蒼穹,寒風怒嘯,最後幾片形單影只的黃葉再也倔強不下去,從蕭條冷瑟的枝頭凋落,飄向還存有殘雪的荒野。

殘雪還沒有消融,眼見風雪又至。

淮王車馬已經行遠,葛伯奕、楊茂彥等人這才收拾起悵然、憂慮的心情,準備返回壽春城中。

“嗒嗒……”十數騎快馬從西北方向馳來。

“淮王殿下何在,楚山行營都統制、靖勝侯徐懷有緊急秘函遞呈淮王殿下!”

來人被侍衛攔在外圍無法靠近,振聲通稟來意。

“楚山行營的人,怎麽一點規矩都不懂,大呼小叫的就想直接闖過來?真要將他們當成刺客伏殺,楚山又要怨恨我們心狠手辣……”

葛伯奕陰沉著臉看向遠處楚山派來的信使,也無意將其召到跟前來詢問徐懷到底有什麽緊要的事情,這次竟然繞過朝廷,直接派信使來找淮王,只是跟楊茂彥等人譏笑楚山的人不懂規矩。

楊茂彥知道葛氏一族差點都折在徐懷手裏,這深仇大恨是怎麽都解不了的,暗想葛伯奕沒有裝癡賣傻,將楚山派來的信使當作刺客殺了,已經算是好脾氣了,笑著說道:“一群賊匪出身的貨色,葛帥指望他們能有多懂規矩?”

興許外圍攔截的侍衛相告淮王已經啟程前往建鄴,楚山信使又振聲喊道:“前面可是葛伯奕葛帥、楊茂彥楊郎君?某乃楚山行營選鋒軍校尉徐憚,有事相告,還請葛帥、楊郎君一見!”

“徐懷這廝跑到壽春,老夫見不見,還要思量一番,楚山什麽人都能當信使啊,仗著嗓門大,就要老夫見他?真是無禮!”葛伯奕臉色陰沉的說道。

“這些分不清貴賤的東西,逐走就是,葛帥何需跟他們置氣?”楊茂彥笑道,禦馬陪同葛伯奕往南城門而去,葛鈺等將也是冷冷的看著楚山信使被逐趕後,往南追趕淮王的車馬隊而去。

……

……

“什麽狗東西?”

徐憚年少氣盛,性情急躁,在陳子簫麾下任將多次不聽管束,陳子簫忍無可忍,將他貶為小卒,踢回到選鋒軍。

這次考慮虜兵斥候有可能已經大規模滲透到淮水以南,徐懷便遣徐憚、蘇蕈帶著十數精銳趕來壽春緊急聯絡,也叫他們順帶多長些見識。

他們星夜兼程趕來,卻不想在壽春城外,會被葛伯奕的侍衛粗暴驅趕,徐憚這時候還強忍住脾氣,與蘇蕈帶人往南追趕過來。

沒想到追上淮王的車馬隊,還是被侍衛當賊一樣擋在外圍盤查不休。

徐憚氣乎乎勒馬停在一旁,由性情要溫和一些的蘇蕈上前交涉。

蘇蕈耐著性子交驗信印,跟交接的侍衛頭目說道:“虜兵此次進攻淮上,將西域炮投入戰場,攻堅挫銳,要遠勝於尋常石炮,威力驚人——茲體事大,我在壽春城外求見誠意伯而不得,還望這位大哥通容,我家節師的親筆信,我們一定要親手交到殿下手裏,才好回去交差!”

侍衛頭目斜著眼睛瞥了蘇蕈一眼,一笑:“小兄弟,哥哥要是能做主,當然不會攔著你,但你也要想想,不要說你了,就算是徐侯在此,就一定能見得著殿下嗎?人貴有自知啊!”

“蘇蕈,將徐懷信函扔給這些貨色便是,休得與他們啰嗦,”徐憚驅馬過來,將蘇蕈手中秘函,朝侍衛頭目扔去,厲色說道,“將此信交給淮王,若有差池,後果你擔待不起!”

徐憚說罷,也不看那侍衛頭目的臉色,拉蘇蕈上馬,帶人轉身頂著凜冽的寒風就往回趕。

壽州與光州並置於淮河中遊南岸,但最初在劃分防區時,考慮到淮王府從河北、京東兩路率領南撤兵馬人多勢眾,高達十數萬,便將潁水與淮水河汊附近的地區,包括光州東部的固始、戈陽等地劃入淮王府轄地;而將光州西部的潢川、羅山、信陽等地則劃入楚山防區。

楚山兵馬太有限了,同時徐懷對淮王府缺乏基本的信任,與壽州相接的潢川等地,非但沒有急於恢復縣治,甚至都沒有單獨設立更高一級的都巡檢司。

徐懷只是在羅山都巡檢司的轄下,在潢川設立幾處巡檢司,監視淮河以北的敵軍有可能從淮川以西、潁口附近渡淮。

今年冬季形勢進一步嚴峻之後,徐懷甚至還下令撤消潢川等地的屯寨,組織所有民眾都疏散到羅山新城以西的腹地,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損失。

潢川境內,可以說是盡成荒野。

徐憚、蘇蕈要回襄城復命,離開壽春之後,一路策馬西行,入夜後也不停歇。

後半夜時風雪大作,人能扛得住,但要考慮胯下的戰馬也很是吃不消,徐憚、蘇蕈他們途中遇到一座院墻大片倒塌的殘廟,便帶人停下來躲避風雪,

眾人撿拾枯枝,在頹敗不堪的廟殿裏點起篝火,燒了熱水,拿肉脯、麥餅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