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歸京

魏楚鈞、寧慈、張辛三人失魂落魄帶著扈從離開舒城時,並無心打聽奔襲淠水河口的諸多細節;他們也覺得自己就算打聽細枝末節,徐武江、韓圭也不可能會給他們詳細解釋。

因此在黃昏匆匆趕到廬江之前,魏楚鈞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契丹援騎及淮東水營出動之事。雖說徐懷在令函裏有提及“大燕援騎”的字眼,但他們想當然的以為這是兩年前就從大理國借道輾轉萬裏、進入京襄助戰的千余契丹騎兵。

不過,他們進入廬江城之時,紹隆帝所遣宮侍早已經在城中相候。

魏楚鈞這時候才知道突襲淠水河口一戰更多的細枝末節。

京中之所以能比魏楚鈞、寧慈等人更早知道一些事情,主要乃是顧藩在鄧珪、姜平等人的“友好”遊說下,除了調動淮東水營,與京襄鐵甲樓船會合殺入洪澤浦,從下遊牽制赤扈水師外,還在楚州上表痛斥汪伯潛等人行“不戰屈敵”之策,實為姑息養奸之舉,以一封奏書直接與潛邸系劃清界線。

此外,壽春城相距淠水河口都不足四十裏,選鋒軍突襲淠水河口的情形,以及靖勝軍四鎮主力相繼抵達淠水河口以南地區結營,都落在壽春派出的斥候、探馬眼底。

徐懷在抵達淠水河口之後,也曾派信使前往壽春,以樞密副使及提點天下兵馬勤王招討使的名義,要求壽春檢選能戰精銳三千兵馬、三千民夫及攻城器械若幹,前往淠水河谷聽從統一節制。

從壽春往建鄴的信道已通,韓時良、葛鈺等人昨夜就遣使趕到建鄴請示。

宮中將諸多消息匯總起來,拼接出來的真相過於驚人,紹隆帝震驚之余連忙派遣身邊的宦臣馬不停蹄渡江趕來廬江,召魏楚鈞、寧慈、張辛三人返回建鄴面呈詳情。

魏楚鈞、寧慈、張辛三人,此時已經不單單是失魂落魄了,整個人就像被打斷脊梁骨一般,也顧不上歇一口氣,就乘坐官船隨傳詔宮侍連夜返回建鄴。

從廬江往建鄴乘船乃是順流而下,比快馬加鞭不慢,趕到建鄴時天光初現,他們也顧不上收拾服帽、整飭儀容,直接前往皇宮覲見紹隆帝。

垂拱殿裏殘燭未滅,紹隆帝面色黑沉坐在禦案之後,深深的眼袋顯示他前夜接到顧藩的奏章後,可能連著兩宿都沒有闔眼了;汪伯潛也一臉憔悴的坐於殿中。

除此之外,殿中再無他人,連宮侍都遠遠站在門外的廊下待命。

魏楚鈞猜測陛下應該是被顧藩、鄧珪叛投京襄,除了震怒、驚惶之余,也變得越發的多疑。

“陛下,平涼郡公欺人太甚,他無視陛下欽定和議,擅自出兵襲敵,我等勸阻無果,皆被其軟禁,直至昨日方得脫身!”

葛伯奕提出“不戰屈敵”之策時,見朝中先帝舊臣一系也都普遍贊同,寧慈以為和議之勢已成,便站出來為之奔走,哪裏會想到會發生這時的事情?

徐懷就是一匹不套桎梏的野馬。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何況早年與京襄積怨也深,此時回到宮中,寧慈聲淚俱下,痛斥他們三人在舒城遭京襄軟囚之事。

“此豎子欺人太甚!”

紹隆帝聽徐懷不惜軟禁魏楚鈞以及皇使寧慈、張辛,頓時間額頭青筋暴跳,將所持毛筆狠狠拍打在禦案之上,只聽得“啪嚓”一聲響,毛筆斷作兩截。

魏楚鈞嚇了一跳,繼而繼續沮喪的坐在一側,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才好。

“魏楚鈞,你來替朕擬旨——朕就不信堂堂大越皇帝,聖旨會半點作用都沒有,朕以為無數軍民還是自認成是大越子弟。朕現在就要下詔奪這豎子節制天下勤王兵馬的權力——要打,叫這豎子拿自己的兵馬去跟胡人拼。朕不想做漢獻帝,唯有如此一搏!”紹隆帝怒氣沖沖朝魏楚鈞說道。

“荊州水師昨日順江而下,要是夜裏不找地方駐泊,應該已經出了長江口!”汪伯潛沮喪說道。

魏楚鈞也是匆忙從廬江趕回建鄴,京中什麽情況還不得盡知。

剛才失魂落魄地沒有想到問詢,這時候聽汪伯潛說及荊州水師的去向,才稍稍緩過神來,問道:“荊州水軍八千兵馬、三百余艘大小戰船,昨日有多少戰船順流而下?”

“昨日經建鄴東去,雖說僅四十余艘戰船,但皆是大船,兵卒估計不會低於四千人,包括船夫、水手,可能就有七八千人。”汪伯潛說道。

從揚州往北,山陽瀆作為大運河的一部分,可以通往淮河。

不過,為了保證運河有足夠的水位以供行舟,山陽瀆沿線建有多座堰壩,實際將山陽瀆分成數段——這些堰壩沒有改建成船閘之前,漕運要麽分段進行,要麽就是將舟船拖拽過堰壩,因此當世運河的航運速度遠沒有後世想象中來得那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