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朕要土匪何用?

王守仁是在正月時跟隨王鏊入京的。

王鏊作為浙閩總督需要參與三月的大事,福建路途遙遠,所以就早些出發。

皇帝在傍晚時召人入宮,隨著這樣的次數越來越多,本來許多臣子也就習慣了。

只有些吹毛求疵的禦史還在給皇帝上疏,那意思,子嗣傳承也是皇帝政務的一部分,而且是相當重要的一部分,陛下不能夠厚此薄彼。

王守仁收拾東西入宮時,家裏人還這麽提醒他,說‘恐有言官借此上奏’

王守仁覺得很不以為然,皇帝重視國政,召見臣子奏對的次數遠超前面幾位帝王,這種時候作為臣子,他怎麽還能有此顧慮?

所以王守仁發了脾氣,就把家裏的這個管家給趕了出去,文人有時候就是有這麽個倔脾氣。

京圈就這麽大,只要這事兒有點兒話題性,馬上就開始傳播。

不過王守仁不管那麽多,他回屋沐浴、穿戴好官服,非常正式的去見了皇帝。

等到他到了,卻也只能在侍從室裏等候,

王守仁大為震撼,因為在他之前還有個四川布政使費宏也在排隊等候。

侍從室裏的汪獻、謝丕和嚴嵩這個時候也一樣忙碌的很。

費宏掌管一省民政,而且當今陛下明顯對省級官員特別關注,王守仁又知道費宏是成化二十三年的狀元,雖說只大他四歲,但那也是妥妥的前輩,所以還是分外尊敬。

“子充公。”

費宏也認識王守仁,拱手示意,“王參政不必多禮。德輝公一切安好?”

德輝是王守仁的父親。

王華當年在詹事府做過右諭德,當時的費宏是左贊善,說白了就是老領導。碰上面了一些場面話還是要說的。

“多謝子充公掛念,家父萬事都好。”

“那便好。”

王守仁搞不清楚情況,原本太監去傳旨的時候他本以為是蠻急的呢,結果大家都等在這裏,“子充公,這是回京述職?”

“不錯。近來各地督撫和三司官員陸續進京,陛下先前已有旨意,要分別召見。”

王守仁感慨,“陛下之勤政可追太祖,真可謂我大明之仁君。”

再轉頭看侍從室的三位,他們大多也都忙忙碌碌的樣子。

嚴嵩不知道寫了什麽東西去拿給汪獻看,汪獻大致掃過,指著上面道:“語氣加重些,當時陛下是有些怒意的,還是要叫他們盡快回話為好。”

“是。”

費宏大約是先來,所以知道一些,便對王守仁說:“也是前幾日剛剛聽說,廣東的布政使吉應和在陛下詢問戶數、田畝、賦稅時答不出來,陛下頗為惱怒,也使後來之人萬分緊張,生怕在君前出醜。”

王守仁又一次震撼。

看來這述職不下於一次京察了,京察還有辦法從中做手腳。在君前要是顯示不出幹練,那可就無可救藥了。

不過看費宏老神在在的樣子,應當是心中很有把握的。

不多時,有一個頭發半百的老人擦著汗從正殿裏出來,陪他一起的還有皇帝身邊的太監劉瑾。

劉瑾看到王守仁訝然了一句,“是王伯安到了。”

“見過公公。”

“免了免了。”

劉瑾看向他的眼神明顯不一樣。讓費宏覺得有些意外。

不過劉瑾還是按照順序來,先請了費宏,“費先生有請吧。”

王守仁剛站起來又坐下,隨後他的視線又落在門外廊道裏那個老人家身上,看他走路微顫他本想幫忙扶一下,

卻聽身後一個聲音提醒,是謝丕在說話,“王參政,不必擔心。應是給陛下問了幾句關鍵的。只要不說假話,就沒有問題。”

“假話?”

不久後,靳貴走了進來,將記錄的東西交給謝丕,“以中,明日記得去戶部核實一下這幾個數字是否準確。”

謝丕站起來雙手接過,“是。”

交代完之後,靳貴又折返回去。

謝丕解釋說:“有些人面聖就會緊張,有些人是說謊緊張,只以結巴、或是回奏不流暢來論人職才能,陛下覺得會冤枉一些不善言談的臣子,所以會在事後核實所提問的一些數據。只要沒有故意撒謊,陛下都不會追究。”

當初侍從室之所以成立,就是為了輔助皇帝記一些朝政,這些年過來,其職權範圍當然會逐漸擴大。

其中核心一點,就是皇帝會對官員所奏的話進行核實。不管有沒有用,至少官員們會有所忌憚,不敢隨意的撒謊。

王守仁聽完心中則不以為然,欺瞞皇上?他是絕對不會幹這種蠢事。

謝丕說完這些便忙去了。

邊上的嚴嵩看得很是羨慕,王守仁是狀元的兒子,謝丕也是狀元的兒子,剛剛在此處的費宏本身就是狀元。

嚴嵩即便自認優秀,可在這麽多牛人面前也不免自慚形穢起來,他在朝中唯一關系比較近的就是剛剛轉正的刑部侍郎趙慎,可也僅是個侍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