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 君臣相睦

京師的春日暖意融融,皇帝換了常服離開皇宮,到京外梅府的莊園中閑住。

宮裏的規矩畢竟多嘛,即便是皇帝有的時候也不能隨意胡來,畢竟定那麽多規矩本就是為了維護他的權威。

所以到外面會更自在一些。

莊園周圍處處都是身著錦衣的神武衛將士,倒也不必擔心安全問題。

寧波港有急遞飛速入京,打動了皇帝心思。

楊柳依依的湖畔之邊,皇帝和自己的三位閣老說:“伍文定來報,征日本國有意外之獲,原本咱們君臣都以為那是個海外苦地,不想人家坐擁銀脈,真是開了眼了。”

天子給三人一人設了一個坐,邊上再擺張桌子,桌上還有清茶。

如此君臣,倒是一派平和景象。

楊廷和言道:“皇上,大明為天朝上國,日本不過一蕞爾小國,如今派軍強占,說出去可不中聽啊。”

朱厚照拿著手中的紙扇,一點一點的敲著自己的腦門。

王鏊也覺得是這樣,如此行事,絕非禮儀之邦。

原本他以為皇帝在猶豫,是聽了進去。

不過楊廷和又說:“總得想個說得過去的緣由。”

“以懲罰的名義如何?”朱厚照現在想到還氣,“日本國有不臣之心,同時還有諸多不軌之事。朝廷派大軍征討,本也是為了施以懲戒。”

張璁則說:“既然知道上國發怒,他們若是懂事,自己也該主動奉上的。”

“是這個理。”

王鏊聽得後背冒汗,“陛下慎重啊。”

朱厚照則輕輕笑了起來,其實找個理由這種事還是需要做的,為什麽一定要把自己弄成惡魔的形象呢?美帝國主義壞事做盡還天天標榜自己自由民主,關鍵還有一幫人信。

“慎重,當然慎重。不慎重都不去尋理由了,且朕豈會做那等殺人越貨的盜匪之事?不過朕作為大明天子,有些事還是要提前謀劃。日本國既有不臣之心,將來必有不臣之舉,這種心懷不軌之國,難道要把這金山銀山就送了他?王閣老,咱們可不能給後世兒孫埋下禍患,不然子孫會怨咱們這些祖宗愚不可及的。”

王鏊則說:“大明坐擁萬裏江山,日本國地狹人稀,老臣斷不信他有反叛之力。”

“這些辯論你們去談吧,朕就不參與了。”朱厚照搖搖扇子,他也知道王鏊就是要嘴上說兩句,實際上並不會堅決反對到底,“伍文定給朝廷帶了銀子來,這總歸是好事。靖虜侯已點兵南下,去都去了,沒有叫人立馬回轉的道理,恰好便將這銀子撥他三十萬兩,也省得再從京師運過去。”

前些日子,周尚文奉旨鎮江南。

按照道理來說,既然伍文定已有捷報,他那個防止倭寇作亂的理由也就不成立了。

但這事發生在大明朝朱厚照還真就可以繼續把軍隊擺在那裏,而不是剛派出去再叫回來。

當初土木堡之變,正統皇帝在王振的誘導之下領兵出征,而且令下的很急,經過一番行軍好不容易到了大同,結果忽然之間又要調轉回頭。

這是幹什麽?

現在朱厚照當然要避免這等前朝舊事,軍隊不可輕調,調了不可輕動,否則有如兒戲一般,尋開心呢?

“是。”

三位大臣都領了旨意。劃撥銀兩這事情倒簡單的。

而朱厚照琢磨著另外的心思,隨後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笑容,“王閣老、楊閣老、張閣老。伍文定讓朕發了一筆橫財,年前的時候咱們也盤過賬,現在國庫之中存銀有千余萬兩。前陣子王守仁來了奏疏,稟報了今年掃蕩北境之事,他說準備得基本都齊全了。朕……想去打這一仗。”

這番意思一說,不要說王鏊了,楊廷和也立馬搖頭,“陛下,天子是金口,金口開了,豈能更改?去歲陛下說要征日本,將原本用於親征的物資軍需轉了過去,還明言哪怕是今年不再親征,也要教訓日本。今年怎麽好……怎麽好……陛下,這是為難我們了。”

朱厚照摸了摸鼻頭,去年他確實說過這樣的話,所以才不好意思的笑起來,畢竟也沒厚臉皮到那種程度。

王鏊也撅起胡子,“而且陛下如今屢起好戰之心,也讓臣等不安。”

“唉。”朱厚照嘆一聲氣,“朕傾力治國,如今治國有成效,當然要楊威於外。這應當也說得過去吧?”

王鏊仍極力勸誡,“陛下,天下仍有百姓生活困頓,甚至饑餐露宿,朝廷若有余力,可減賦稅、可免勞役,如此施恩於天下,方為正道。”

“這件事,朕也不是沒考慮過。”朱厚照準備退而求其次,“朕的心思當然還是為了天下百姓。關於勞役這件事,山東、應天等省份已經逐步改為有償勞役,百姓應當是受惠於此的。包括為了戰事而征用的勞役,現在也都不是無償,而是有償,老百姓有銀子拿,民力不至於枯竭。至於減免賦稅……有些窮困之地,內閣報一報,朕來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