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民亂之始

以周逸這個人的出現為標志,劉瑾的第二波行動開始了。

向北,那些已完成的案卷被快馬加鞭的送往京師。

向東,官員雖不如士紳那樣可以太過隨意的殺,但是勾連鄉紳,違抗聖旨的罪名同樣不輕。

一時間,江南之地的官員個個風聲鶴唳。

哪怕是南京留都的一些高官也難以幸免。

韓子仁稟報的七人之中,官職最大的是南京都察院的右副都禦使汪運隆。

他在當天夜裏被抓,到第二天已經傳遍南京城。

伴隨著這個名字出現的,還有冉冉升起的周逸。

如果只是汪運隆一人便也罷了,關鍵後邊兒還有人,只要稍微有些腦子的人也看明白了。

晚上。

周逸新得府邸。

書房中,忽然爆發出激烈的爭吵。

“今日聽人說起,我還不敢相信,沒想到真的是你,周兄,你我皆是聖人學徒,孔子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怎麽能在這個時候與那劉瑾為伍?”

周逸原本有相交極好的朋友,此人也是南京一禦史小官,以往的日子,他們雖沒有在仕途上有太大的作為,但是日子也還不錯。

此人怒目而指周逸,既有憤怒,也有痛心。

周逸則顯得平靜,“文兄,劉瑾到江南是奉聖旨而來,他要做的這些事都是陛下的意思。你我為官,忠誠於君,這有何不妥?”

“荒謬!皇上一時不明,誤信了劉瑾。劉瑾殘害忠良,殺人無算,怎麽是忠君?你可知道,現在已經有人因為你而慘遭陷害!”

“推動天下清田令就是忠君。至於文兄說的那些人,他們所犯的事,難道不是違背聖意嘛?就算皇上親至,也會抓了他們問罪。”

“你!天下清田令本沒有錯,可如此急切,搭上這麽多人的性命,豈可稱為仁政?”

“沒有那麽多轉圜的空間了,拖得越久,死人越多,如此,倒不如盡快了結。”

……

“本官乃是皇上親封南京都察院右副都禦使,沒有聖旨你們膽敢擅抓本官,本官要去皇上面前參奏你們!!而且,自弘治十二年始,皇上已經下令,錦衣衛中不得再用重典,你們這是幹什麽?!”

這老頭兒便是剛被抓來的汪運隆。

他留著花白的絡腮胡,大概是在哪邊一時不慎蹭了點兒火,所以給燒焦了一小部分,身上的囚服同樣破爛,但是掩蓋不住他那肥油油的大肚子。

這裏是南京錦衣衛的地牢,此時汪運隆正被綁在十字型的柱子上,而審問他的正是韓子仁。

地牢裏是不是的會響起嘩啦啦的鐵鏈子聲,不知道是不是要拖出什麽刑具出來。

韓子仁坐在他面對的板凳上,右腳放在上面,姿勢有些囂張,“尊稱您一聲汪副憲,是看你也曾做過朝廷的高官,應該也見過皇上。弘治十二年的事情你說的不錯,皇上是有過那樣的旨意。不過……您這不遵聖旨的人,什麽時候這麽在意聖旨了?”

“呸!”汪運隆老遠吐了一口唾沫,“血口噴人,本官是朝廷命官,不是你一句‘不遵聖旨’就能定本官的罪的!”

韓子仁也不慌,笑著道:“行了,您的侄子早就什麽都交代了,沾您的光,這幾年他在高淳縣強占了不少田地,看到朝廷出了清田令,他利欲熏心,又萬分恐懼,恐懼之下做出的那些事,您都知道吧?虧得您給他出了不少主意,他才睡了幾個月的好覺。”

汪運隆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你這是汙蔑!”

“你可以嘴硬,反正我的人已經從你的家中搜出了來往信件,雖說不全,但也足夠了。他用計收拾那些測量員,事發之後你如何出面維護了他,他占的那些田,有多少只是他的名義,實際上都是你的,這些也都清清楚楚。您該不會以為,那個只知道仰賴你而活的侄子是什麽了不起的男子漢,硬骨頭吧?”

汪運隆是官場老油條還是不信,“哈哈,真如你說的那樣,你何必還來審本官。”

韓子仁指了指他,“你的嘴巴裏還有價值。那可是皇上的聖旨,你一個右副都禦使就敢背著皇上的意思幹了?哪怕是走夜路,也得找幾人通行壯膽兒吧?”

“休想!”汪運隆馬上明白了,他破口大罵,“廠衛亂政,披麻食肉,不恤蒼生,烏煙瘴氣!我汪運隆絕不會助紂為虐,你半個字都別想聽到。”

“你會說的。”韓子仁篤定道,“說起來,老子也是知縣出身,和這錦衣衛原本搭不上關系。不過老子當知縣的時候就尤為憎恨你們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惡官!當時人微言輕,收拾不了你們,今天老子可不會客氣!”

“你,你要幹什麽?”

“不幹什麽,那些個重典不叫你嘗了,似你這樣的嚇也嚇死過去,先給你用個輕典。”說完韓子仁面色一變,“來啊,上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