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德妃心裏不舒服,猛灌了幾口水還嗆著了,齊氏離得遠,還是邵循給遞了帕子。

就在德妃的宮人手忙腳亂的給主子擦拭衣服的時候,皇後已經到了。

皇後帶著大公主落座, 第一眼就看到德妃身前一片深色的水漬,顯得格外狼狽。

皇後的眼神淡淡的略過去,並沒有說什麽,大公主眼中卻像容不得沙子一樣,馬上就開了口:“德妃娘娘這是對母後有什麽不滿麽?衣冠不整的就來拜見皇後?”

德妃絲毫不懼,本來急急忙忙想要擦幹凈衣服的動作停了下來,變為慢條斯理的拿著帕子彈了彈前襟:“呵,還請皇後娘娘恕罪吧,嬪妾是許久不見您出來走動,這乍一見鳳顏,就激動的手都抖了,您就該時常到外邊轉轉才是,瞧嬪妾這記性也真不好,要是鹹寧宮的門再這樣關下去,都要忘記您的樣子了。”

這話說的,恪敬公主當即眉毛倒豎:“你說什……”

皇後及時的按住了女兒的手,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趙若楨雖然不甘心,還是哼了一聲,悻悻的住了口。

皇後看起來比趙若楨更能忍耐,面對德妃如此明顯的挑釁,竟也能咽下這口氣。

要知道,這可是正宮國母。

但是這也恰恰體現出了她的底氣十分不足。

別說皇後之尊,要是有人敢這樣跟邵循說話,估計早就掌嘴轟出去了,根本不需要她多費什麽口舌。

但是皇後沒這麽做的原因並不是她脾氣好,而是她知道真的跟德妃糾纏,若是贏了也得不到什麽好處,畢竟身為皇後,去跟妃嬪爭執本就是自降身份的事;要是輸了則更加難堪——這樣折尊,都沒辦法壓服一個妃子,只會讓皇後本就不剩多少的威嚴更加雪上加霜而已。

德妃也知道分寸,見皇後不跟她理論,也就撇了撇嘴,沒有繼續挑釁下去。

主人已經到場,待皇後示意可以開始之後,以貴妃和德妃為首的嬪禦從座位上起來,一齊向皇後賀壽,接著紛紛送上賀禮。

邵循送了一對雕著桂林山水的翡翠炕屏加上一對鑲著八寶的玉如意,翡翠顏色鮮翠欲滴,是上乘的材料,玉如意雕工精致細膩,以她的身份算是中規中矩,無功無過。

德妃就有些故意寒顫人的意思,一對還算看的過眼去的梅瓶就將皇後打發了。

這個就有些尷尬,邵循那個還好,但是德妃也是一品妃位,按照慣例,其余人送禮都不能越過高位,所以早就打聽過的妃子都十分為難,要是比這還次,未免太難看了,因此今年送皇後的禮物,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選了那些十分新奇難得,非常罕見,但是單論價格卻不高的禮物。

之前幾年德妃雖多有敷衍,但大體上還過得去,但是去年千秋宴壓根沒辦,到了今年,她的不屑之意竟然明顯到沒辦法裝看不見的地步。

皇後的目光發沉,但是臉上卻帶著淺淺的笑意:“今年你們瞧著都是廢了些心思的。”

眾妃面面相覷,對皇後這喜怒難辨的話,不知該答些什麽,半晌之後,還是最年長的惠妃猶豫著答道:“能合娘娘的心意,就是嬪妾的福分了。”

皇後點了點頭,表情讓人看不出有什麽變化。

德妃眼神中帶著薄薄的冷意。

邵循算是這一場小風波的旁觀者,非常奇怪,她本該同情皇後,畢竟她到了如此地步,還要被被側室言語欺辱,在自己的千秋宴上被迫收到這些對她來說帶著侮辱意味的禮物。

作為妻子和皇後,這其實是很值得同情,在場旁觀的其他命婦應該會有不少人對此唏噓不已感同身受。

但是邵循卻奇異的感受不到自己對她的憐憫和同情。

這甚至不是出於她對皇後是皇帝正妻的嫉妒。

邵循萬分肯定她了解自己的愛人,皇帝是個念舊的人,就算現在後宮中無寵,或者從未受過寵愛的妃嬪都沒有虧待過,只要本分些,他對她們的態度其實很溫和,不輕易說重話,該有的待遇從沒有克扣,每逢年節的賞賜也十分豐厚,在宮規許可的範圍內給了最大限度的自由。

除了做不到雨露均沾,將他的愛意分割給每個人以外,能給的尊重和待遇他都已經給了。

這只是嬪妃而已,當年追隨他的朝臣們就更是如此了,他至今提起前幾年故去的靖國公都仍充滿了懷念,對其子多有照拂,當年邵循的祖父逝世時,他也是這樣對邵循的父親的。

要不是邵震虞自己因為皇子的出生有些飄飄然,皇帝又為了邵循有意敲打,也不會這麽容易就削邵揆的爵位。

而皇後,既是原配,又是年少時就有的情分,即使不愛,也絕不至於對她苛刻至此,更別說二人還共同生育了長女。

就算當初意圖謀害皇嗣是天大的罪過,這麽多年的漠視和幽禁,竟然仍不能讓他釋然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