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邵循吃了一驚,往皇帝那邊看去,但是對讓表情平淡,也沒有往她這邊看來。

她便靜靜的沉下心來。

但是這下德妃有些坐不住了,脫口而出道:“程敬茗?”

皇帝瞥了她一眼,沒計較她的無禮,只是點了點頭:“是他。”

皇後沉默了一瞬,見德妃咬著唇卻不再說下去,這才緩緩道:“臣妾若是沒記錯,七殿下才將將三歲吧?之前幾位皇子,都是五六歲才開蒙的……”

其實年紀不是重點,重點是程敬茗作為前朝的重臣,出身名門世家,五歲作詩,七歲成文,是個年少成名的神童,風姿卓越而才華橫溢,難得還沒有傷仲永,一路解元會員狀元的考上去,是前朝最後一個三元及第,他又善講經讀文,帶出了弟子若幹,可謂桃李滿天下,是個實實在在的名宿,在朝中的地位也舉足輕重。

可惜前朝的末帝親近小人,很是貶斥了一重賢臣,其中就包括著程敬銘,他離開後數年,前朝就被蛀食的搖搖欲墜,接著便被大周朝取而代之。

後來先帝訪前朝諸賢,第一個就是想請他回京就職,但是不幸吃了個閉門羹。

這人就是這樣,越難得到的就越珍貴,更別說程敬銘確實極有本事,朝政大事上見地非凡不說,天文地理詩詞歌賦也無所不曉無所不精,先帝跟人家聊了幾個時辰後被客客氣氣的請走了,之後反而念念不忘,每月拜訪不夠,還日日書信相通,企圖打動這位前朝名宿。

程敬銘本來被擾的煩不勝煩,堅持了兩年就有些受不太了,想要搬家求清凈,結果就在這時候,先帝的書信突然停了幾天,他預感不對,便當即出門打探,這才知道先帝已經因為風寒纏綿不愈,遷延成禍,數日無法下床了。

而他在生病之時,還不忘給程敬銘寫信,直到病重昏迷才不得不停下。

程敬銘這是真正動容了,他急忙進宮去探望先帝,被昏迷剛醒的天子握著手說了好些知心話,感動的一塌糊塗,當即答應留下來輔佐皇帝和太子。

要說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時運不濟,在前朝認認真真工作,遇上的末帝是那個樣子,到了大周,只耽擱了兩年,好不容易和先帝心意相通,覺得找到了自己的明主,先帝就猝然崩逝,剛剛收拾好悲痛的心緒,準備輔佐太子,結果不過個把時辰,太子也咽了氣。

等到今上登基,程敬銘很長時間都不敢親近,生怕自己身上帶了什麽黴氣,皇帝見一個死一個,萬一再把趙寰給克死了,那大周也就完了。

後來時間久了才稍稍放下了心結,但是仍舊不肯在六部任職,只是於翰林院中任了一個閑差,被皇帝塞進了內閣成了閣老之一,平時作為顧問參與朝政,明面上並無實職。這麽多年同僚換了一個又一個,只有他將近古稀之年仍然屹立不倒。

雖然沒有實職,他的人脈威望足以跟任何一位尚書比肩,是歷經兩朝名滿天下的名臣賢臣,拋開這些,作為老師單論學識他也是無人可比。

這樣一個人,這麽輕易就答應……就主動要求做七皇子的老師?

所有人都狠狠吃了一驚。

皇帝漫不經心道:“程老有這個心思,朕也不好反駁,還能說朕心疼皇子年幼,讓他過兩年再教麽?”

皇後說不出來,吳王魏王都沉默著不敢說話,反而楚王此時無所顧忌,想問什麽就直接道:“兒臣與幾位兄弟小時候也曾想要拜程老先生為師,都被他婉拒了,不只這次七弟是因為什麽打動了他老人家?“確實,從吳王小時候起,皇帝就有讓程敬銘做皇子老師的想法,主要是他這個老師當的舉世皆知的好,但是也都被拒絕了。

人家這樣的臣子,確實也不好以皇權相逼,便每次也就是提上一嘴,便作罷了。

皇帝沒有回答,他平靜道:“這個就要問他自己了。”

趙言樞擡起眼睛望向楚王,想了想認真回答道:“老師只是問了我幾個問題,讓我按照自己的理解回答,並沒有多說什麽。”

楚王張了張嘴,想要問究竟是什麽問題,但是這時候若是執意追問,顯得有點輸不起的意思,他斟酌了一下,還是不再問下去了。

他都不問,另兩個就更不好意思了,德妃有點著急的給吳王使眼色,他都耷拉著眼睛裝看不見,不敢對著皇帝發表什麽意見。

邵循見這個話題進行的已經開始艱難了起來,便主動道:“此事便由陛下與程老先生做主吧,臣妾等久居深宮,不敢多言耽誤皇子……只是今天是皇後娘娘的壽辰,不好耽擱娘娘的壽宴,還是讓阿樞跟母後娘娘賀個壽吧。”

皇帝仿佛才想起來自己過來是“看望皇後”的,便拍了拍趙言樞的肩膀。

趙言樞非常利索的跳下榻來,他對皇後的長相還有印象,便徑直走到她身前,動作標準的行了禮,將邵循早就叮囑過得賀壽祝詞說了出來:“兒臣祝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