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每個導演一生只拍一部電影(第2/2頁)

“拍攝高質量的電影,讓更多的人去欣賞,是我的理想,我也一直這樣要求自己。可是要實現理想很多時候需要依靠時代對於文化的需求,當年黑澤明導演拍攝了《七武士》,那是1954年的票房之王,是藝術與商業最完美的結合。現在的日本情況遠不如當年樂觀,不過我始終相信只要電影好一定會受歡迎的。作為電影人,我們只能去不停去尋找更好的故事。”

張然點了點頭:“觀眾的口味變化很快的,你有考慮過觀眾的口味嗎?”

山田洋次語氣悠然:“其實想那麽多再來拍電影並不是一件好事,應該打消這樣的顧慮。我拍的電影是我想看的,我喜歡並接受,就可以了。如果最後年輕人不喜歡或者沒有迎合潮流的口味,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張然頗為感慨:“我就不行,要考慮很多,要考慮票房,考慮觀眾的接受度,我倒是希望有一天能夠像你這樣,只是安安心心的拍好自己喜歡的電影就行!”

山田洋次道:“電影本來就是妥協的藝術,尤其是商業電影,作出犧牲是必然的。關鍵是要把握住自己的初心,每個導演一生只拍一部電影,他所有的作品只是對處女作的模仿和改良,所以你清楚自己最想最希望傳達的東西是什麽,傳達給觀眾就行了。”

張然聽到這話一怔,山田洋次這話是說,一個導演不管他再怎麽改變自己拍攝的電影的題材和和內容,在電影中貫徹始終的思想都是不變的。王家衛就說過,連續拍了五部戲下來後發現,自己一直在向大家說的,無非就是電影裏所表現的一種拒絕,還有害怕被拒絕和被拒絕之後的一系列反應,在選擇記憶還是逃避的反應。

電影可能範圍很廣,題材可能千差萬別,表現手法也可以不同,故事更是完全不同,但電影的精神內核是相同的。王家衛的電影都在講拒絕與被拒絕,伍迪·艾倫諷刺了一輩子知識分子,希區柯克拍了一輩子焦慮與恐懼,黑澤明則一生都在講義理和生存。

電影是商品,但絕對不僅僅是商品,否則也不會被稱為第七藝術。邁克爾貝的電影該有的都有,故事完整,情節緊湊,場面也很壯觀,票房更是驚人。看得時候大家都覺得很刺激,可是看完卻沒有多少讓人值得回味的東西,看完也就完了。好電影是有思想的,就像一個人是靈魂的,不然就是行屍走肉。

張然拍《爆裂鼓手》倒是考慮過這個問題,其他時候並沒有多想。沒有多少導演一開始就想著往電影裏塞思想,電影的思想往往是自然的流露,是導演內心的投影。

不過,張然卻明白自己想表達的是什麽。《爆裂鼓手》在學校試映的時候,黃壘跟張然開玩笑,你兩部電影結局都不夠藝術,太光明了。那時張然就意識到自己想向觀眾說的是什麽了。

張然笑著,道:“其實我跟山田先生的看法是一樣的,想講一個好故事,而好故事在我看來最重要是它能否正接地到你的心靈,能夠打動你自己。我喜歡悲劇命運裏的積極者,他們的價值觀從來不會被現實的社會汙染,哪怕最終的結局是悲劇,但始終維護著希望。如果一定要傳達點什麽的話,我希望能讓觀眾看到希望,看完之後有樂觀的情緒,哪怕電影本身是悲劇。我不喜歡太過絕望的電影,我相信正是因為有了希望正義才能擊敗邪惡,人類才得以生存!”

山田洋次見過不少年輕導演,有些人目空一切,誰的東西都看不上;而有些又盲目崇拜,缺乏自己的思想。像張然這樣既能學習別人,又有自己思想的導演實在太少了。而這些人無一例外,後來都成了優秀的導演。因此,他對張然的電影頗感興趣:“你的電影什麽時候首映?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想去看看!”

張然本來就有邀請山田洋次出席自己電影首映的打算,能請到他出席自己電影的首映,對不管對張然來說,還是對電影來說都是非常榮幸的事。這可是大師級的人物!

此刻,聽到山田洋次這麽說,張然趕緊從包裏取出一張《爆裂鼓手》的邀請函:“這是電影首映的邀請函,3號下午首映,歡迎山田先生到時候出席首映!”

在電影節要出席首映就必須拿到邀請函,否則哪怕你是大明星也會被拒絕。電影首映除了官方會發放一些邀請函,邀請明星助興外,電影的制片人也向電影節官方申請一些邀請函,以便邀請自己認識的人到場。

作為《爆裂鼓手》的制片人,張然自然也申請了邀請函。到目前為止,他已經發出去十多張,給包括《天上的戀人》在內的幾個華人劇組發了邀請函,剛才在電車上,還給了北川景子一張。

山田洋次接過邀請函,看看上面的時間,點頭道:“我對你的電影非常感興趣,一定會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