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章 補刀(第2/2頁)

“我想到梁孝王和冥數有關,是在送白蓮花去冥數的過程中。”鬼豐解釋道。

夜星沉目光閃動,若有沉思。

“很多事情看似全無相關,但若真有關聯,就一定有跡可循。”鬼豐有些感喟道:“我在看到梁孝王記錄的時候,發現極為奇怪的一點。”

不聞夜星沉詢問,鬼豐卻是興致勃勃道:“當年梁孝王身邊可說殺機四伏,都說樹倒猢猻散,梁孝王雖未倒,但當時為了獻媚景帝、暗地將梁孝王所為向朝廷通風報信的絕不在少數。根據梁孝王記載,唯有蔔邑和梁孝王的王後婉兒對其忠心耿耿……”

他說到“婉兒”的時候,緊緊盯著夜星沉的眼。

夜星沉緩緩閉上了眼睛。

“可奇怪的是,梁孝王自成為東土帝子後,對婉兒全無記載。”鬼豐緩緩道:“這是極其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婉兒對梁孝王這般忠貞不渝,甚至是和梁孝王一塊入陵寢用了無間,梁孝王為其挖了條黃泉道,怎麽會完全忘記這個人物般?”

略有凝頓,鬼豐分析道:“我第一個念頭就是——二人用了無間後難道去了不同的時間?這才造成彼此永隔不再記載?不過我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如果是這般情況,只會讓梁孝王更是心痛,他的反應應該是記住婉兒這個人物,而不是不提忘記。如果不是二人使用無間造成了分別,有什麽道理讓梁孝王對婉兒全無筆墨?”

夜星沉如凝凍般。

“我並沒有想了太久。”鬼豐嘆息道:“因為我和梁孝王一樣都是男人。”

鬼豐說的明顯是廢話,夜星沉卻沒有借機反駁,那一刻,夜星沉如同幽靈一般,甚至有鬼氣森森的感覺。

“是男人,就有年輕的時候。”

鬼豐聲音中帶著絲苦澀,“其實不論年紀大小,愛一個人、依賴一個人的男人,很難有看清更多的眼界。宗主應該知道我曾經的一段經歷?那時候我深切的愛著一個女人,在被人追殺的時候,還只想著去看她一眼,非常的執著。為什麽?”

不聞夜星沉回答,鬼豐自顧自道:“因為那時候的我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孔孟所說的仁德不過存在於夢幻的世界。強權當道,根本沒什麽公道可講。這是個什麽樣的世界?有人沒有道理的就要你死,而你似乎除了跪地、死或者逃亡外,再沒有別的選擇!”

他說話時聲音中終帶著絲磨難的滄桑。

誰沒有年輕過?誰沒有過幻想?可人這一生如何能始終靠著幻想而活?

“我去見那個曾經深愛的女人,並未求她什麽。我到後來才想明白,我或許只希望她能讓我感覺這世上還有一點兒可以依賴的愛,讓我不至絕望於這個世界。一個人用全部的身心付出了,哪怕得不到愛,也不希望得到傷害。”

半晌。

室內有如冬季般蕭瑟。

鬼豐的聲音如同蕭索寂寞的落雪,“可是她帶著毒酒和我的一幫仇家來抓我,這讓我臨……”

他說到這裏終於停頓片刻。

夜星沉似沒有留意他有些奇怪的語氣。夜星沉始終閉著眼,如同坐在與世隔絕的冰雪世界裏。

“女人實在是難以琢磨。”鬼豐喃喃道:“之後的日子,我甚至不敢去想那個女人,因為每次想起,我都有種要發瘋的感覺。那種感覺應該就是恨?一個鐘情的男人愛上一個女人,就會無時無刻都在想她的一舉一動,可一個男人若對一個女人徹底的絕望,他會選擇遺忘、或者將她放在一個不能觸碰的角落。”

似有哂然,鬼豐輕聲道:“其實我不用說的這麽詳細,宗主應該和我也有一樣的感覺。我送白蓮花到了冥數時,才知道冥數有禁女人出沒的規定,這規定正是宗主所定。宗主能定下這般規矩,對於女人、想必比我看得更加深刻?”

仍聽不到夜星沉的回答,鬼豐竟也緩緩的閉上了眼,喃喃道:“我總是在琢磨梁孝王的事情,很快竟得出個荒唐、而又深信不疑的判斷。梁孝王不記載婉兒,一定是因為恨了……極度切齒的恨!他到了陵墓後,難道根本沒有見到那個叫做婉兒的女子?”

夜星沉的眼角終於抽搐了下。

若不是他眼角的抽搐,在泛著雪光的室內,他看起來絕不是活人,而像個慘白的幽靈徘徊在一個淒涼的世界。

那個慘白的幽靈孤寂卻滿懷希望的穿過黃泉道,走向另外一個世界。他沒有絕望,他還有希望,可當他到了希望所在時,才發現只有他孤零零的立在那偌大的王陵內。

沒有承諾。

不再有希望。

陵墓豈不正是埋葬一切的場所?

包括承諾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