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非功過 政變與政改(第2/2頁)

賢良文學卻不這麽認為。在他們看來,漢武帝號稱尊儒,其實重法。儒家則看似風光,其實被邊緣化。這回既然好不容易有了發言權,就必須借此機會奪回陣地,至少也要在朝堂之上為儒家爭得一席地位。

鹽鐵會議變成了儒法之爭,這是原因之一。

戰端卻是桑弘羊開啟的。在聽夠了儒生們不切實際的誇誇其談後,桑弘羊忍無可忍。他憤憤不平地表示:穩坐家中不知挑擔趕路的苦,說風涼話當然比幹實事容易。博古而不通今,唱高調不接地氣,這樣的人有什麽用?

桑弘羊他們還說,尊儒以來,武皇帝察賢良,舉文學,遍訪民間,思賢若渴。然而選舉出來的大中小儒,有一個能為皇上分憂、興利補弊的嗎?一個都沒有!

這時,儒生們的積怨也如火山爆發。

賢良文學們說,這難道是儒家有問題嗎?不,是組織路線有問題,幹部政策有問題,輿論導向有問題。武皇帝要開疆辟土,故權譎之謀進,兇殘之士用。打仗就要用錢,故興利之臣起。利興則義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犯罪率就高。這個時候,豈不就要重用酷吏了?

於是儒生們悲憤地說:難怪皇上身邊盡是些投機取巧的家夥,因為我大漢王朝就是用利欲在做指揮棒嘛!僅僅提拔一個公孫弘,管什麽用啊![20]

呵呵,誰說儒家不講邏輯?他們有自己的一套。

桑弘羊當然也有另一套。在他看來,治國面對的是現實問題,而現實問題是匈奴寇暴。禦寇就得強兵,強兵就得富國,富國就得理財,理財就得務實。空談誤國,實幹興邦,國家需要的是腳踏實地的人。

這同樣無法達成共識。

但,不管公理婆理,雙方的著眼點都已不再僅限於經濟政策。他們更關心的,是組織路線、政治路線和思想路線。組織路線之爭,在文官和文吏;政治路線之爭,在王道和霸道;思想路線之爭,在儒家和法家。

這才是鹽鐵會議的意義所在。

霍光的政改,倒在其次。

不過,如果把桑弘羊和漢武帝都看作法家,就大錯特錯了。桑弘羊是,漢武帝不是。當然,他也不是儒家。事實上,漢武帝是很難貼標簽的。無論把他當作儒家還是法家,都是一葉障目,甚至自作多情。

那麽,什麽是漢武帝的真面目?

[17]見《漢書·昭帝紀》。

[18]見《漢書·霍光金日磾傳》。

[19]見《鹽鐵論·本議》。

[20]見《鹽鐵論·刺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