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宗教問題 佛法西來(第2/2頁)

禪定則是禪和定的合稱。禪(Dhyana)就是禪那,也就是靜慮。定(Samadhi)就是等持,也就是專注。慧(Mati)則是明察,也是決斷。這三個詞連起來,就是安安靜靜地想(禪),專心致志地求(定),然後斬斷迷惑,做出明察,獲得佛教之所追求——般若(讀如波惹)。

般若(Prajna)就是智慧,或通過智慧到達涅槃的彼岸,所以也叫般若波羅蜜多。佛教認為,生死是迷界,是此岸;涅槃是解脫,是彼岸。從此岸到彼岸,就叫波羅蜜多(Paramita)。而能夠如此,是因為有智慧。智可以認識世間事,慧能夠證悟出世法,合起來就是般若。

當然,這不是凡夫俗子能有的。

實際上,般若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智慧,而是成佛所需的特殊認識。擁有最高智慧“無上正等正覺”的,甚至只有佛陀一人。但不能成佛,還可以做羅漢。關鍵在於有沒有覺悟,能不能從無邊苦海中解脫出來。[9]

這就只能從長計議了(請參看本中華史第十四卷),但佛教與道教的區別卻一目了然。不妨這樣說:佛教是心靈的宗教,道教是生命的宗教。道教希望人活著就能過上神仙般的日子,佛教卻更關注靈魂的安頓和寄托。因此,服食和行氣等等,佛教也是不講的。

沒錯,智慧與方術無關。

宗教需要的,也不是裝神弄鬼點石成金。

所以釋迦牟尼本人是反對巫術的。他甚至規定,弟子如果實施咒術就算違反了佛戒。不過這項規定並未在他的後繼者那裏得到嚴格的遵守。小乘佛教也好,大乘佛教也罷,都以附屬的方式保留了咒術。至於與婆羅門相結合的密教,更是以高度組織化了的巫術為特征。[10]

然而宗教在本質上卻不是巫術。如果它依然與巫術勾勾搭搭難解難分,那就沒有必要變成宗教。因此,一種宗教越是純粹,就越是遠離巫術。中國的禪宗就是如此,盡管禪宗也不是真正和純粹的宗教,而是哲學。

事實上禪宗之所以誕生,是因為佛教作為外來文化必須中國化。儒學化的禪宗是中國化的第三步,玄學化的般若學是第二步,巫術化的浮屠道則是第一步。第一步雖然看似荒唐,但沒有它,佛教就不可能在中國落地生根。

當然,也不可能成為中華史的故事。

那就來看這一步。

[3]見《三國志·烏丸鮮卑東夷傳》裴松之注引《魏略·西戎傳》。

[4]見《後漢書·劉英傳》、《魏書·釋老志》。任繼愈先生認為佛教傳入中國的可靠時間是在西漢末年到東漢初年,可以采信。請參看任繼愈主編《中國佛教史》。

[5]與本書觀點不同,許多學者認為道教是中國土生土長的宗教,它的創立沒有受到佛教的影響,或者沒有佛教的影響也會誕生。請參看任繼愈主編《中國佛教史》,卿希泰、唐大潮《道教史》。

[6]陶弘景所編《真誥》二十卷,就有抄襲佛教《四十二章經》的內容,請參看翦伯贊《中國史綱要》。

[7]見《後漢書·劉英傳》,《魏書·釋老志》,《後漢書·襄楷傳》。

[8]東漢人對佛教的理解是:此道清虛,貴尚無為,好生惡殺,省欲去奢,完全是道家哲學的口氣。請參看《後漢書·襄楷傳》。

[9]見《大智度論》卷八十五:“唯佛一人智慧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即無上正等正覺)。”

[10]請參看黃心川《印度佛教哲學》,該文附錄於任繼愈主編《中國佛教史》第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