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禁錮的開始(第2/4頁)

我們無法知道,如果耶穌沒有被害,他會如何作為。在他被害時,還遠未將其信徒組織起來形成一個教派;他也沒有留下書面的只言片語,讓他的追隨者們明白他要他們如何做。

然而,這卻成了一種隱藏的福音。

由於沒有成文的規定,沒有明確的條例,倒使得信徒們可以自由地追隨耶穌言談中蘊含的精神,而不必拘泥於教規條文。倘若他們被一本書束縛住了,也許會把所有的精力都耗費在關於逗號和分號的神學討論上。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少數專業學者,沒有誰會對這種新的信仰有什麽興趣。果真如此,基督教也會像許多其他的宗教一樣,一開始就寫下很多詳盡的教規,然後陷入爭吵不休的神學理論之中,最後被聞聲而來的警察打斷。

時隔2000年,我們弄清了基督教對羅馬帝國所造成的巨大破壞,說來奇怪,羅馬當局竟然沒有采取有效的措施來平息這樣危險的運動。它對於羅馬帝國來說,危險程度與匈奴或者哥特人的入侵難分伯仲。他們當然清楚,這個東方先知的命運在他們的奴仆中引起了巨大的騷動,婦女們也不停地議論著天國之王很快就要重現,相當多的老人鄭重地預言這個世界很快就要毀於一團烈火。

然而,這並不是貧苦人士第一次為某個新宗教的英雄而發狂,而且也不大可能是最後一次。同時,警察也在關注著,全力以赴不讓這些發狂的窮鬼們幹擾國家的安寧。

情況就是如此。

警察的確嚴陣以待,但是沒有找到動手的機會。這個新宗教的追隨者們做事的方式非常值得推崇,他們並不以試圖推翻任何政府為目標。起初,相當一部分奴隸曾心懷期望:上帝是大眾之父,彼此之間都是手足,那麽主人和奴仆之間的關系豈不是要終止了?可是聖徒保羅趕緊出面解釋,他所說的王國是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靈魂之國,塵世的人們最好還是逆來順受,寄希望在天國得到善報。

還有很多妻子,她們飽受羅馬嚴厲法律所帶來的婚姻束縛之苦,當即得出結論:基督教就是解脫束縛、男女平等平權的同義詞。但是,聖徒保羅又站出來,說了很多動聽的話,懇求心愛的姐妹們不要做極端的事情,否則保守的異教徒們會對基督教生疑。保羅還勸說她們繼續保持半奴隸的狀態,因為自從亞當和夏娃被逐出天堂以來,這始終是婦女的本分。

所有這些都表現出一種對法律的尊重,官方覺得值得贊賞,因此,便允許基督教傳教士隨意走來走去,並按照自己的口味和意願傳經布道。

但是,正如歷史上經常發生的情況那樣,群眾表現出來的寬容不如他們的統治者。正因為他們貧窮,所以不見得會像品格高尚者那樣,在為了積累財富而作出必要的讓步時,仍然能夠保持愉快和幸福。

羅馬的平民階層自然也免除不了這種積習。幾個世紀來,他們已經習慣於大吃大喝和職業角逐。耶穌屈辱地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和普通的罪犯沒什麽區別,但那些基督教信徒卻都在全神貫注地聆聽著關於他的離奇故事。當羅馬的平民階層向那些信教的男男女女投擲石塊,那些信徒反倒大聲地祈禱。這些讓羅馬人從中得到了很多粗俗的樂趣。

然而,羅馬的教士們卻無法泰然地看待這些動向。

羅馬帝國的宗教是國教,在特定的時間和場合要舉行一些隆重的祭祀典禮。人們要為此支付現金,而這些錢財卻流入了教會神職官員們的腰包。當成千上萬的人開始舍棄原先的教會,轉到別的不收錢的教會去的時候,原先教會的教士就面臨削減薪水的窘境。這當然不會讓他們愉悅,很快他們就開始高聲辱罵那些異教分子,說他們背棄了祖先的神靈,為一個異邦的先知進香禱告。

與此同時,城中還有另一幫人更加痛恨基督教。他們是一群利用宗教行騙的人。他們像印度的瑜伽修行者和那些信奉愛西斯、愛什塔、巴爾、西貝爾以及艾蒂斯這類教派中的祭司,多年來靠著容易輕信的羅馬中等階層,過著腦滿腸肥的舒適生活。如果基督教建立了自己的機構,並為自己的各種宗教儀式收取一筆可觀的費用,那這幫巫醫、相士和巫師的行會是沒有理由抱怨什麽的。生意就是生意嘛,算命先生們是不會在乎丟掉一些生意的。可是這些該死的基督教徒,竟然拒絕收取一分一文!是的,他們甚至把自己的東西讓給挨餓的人,讓無家可歸者和自己同住一屋!這樣做太過分了,如果不是擁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隱蔽財源,他們才不會這樣做呢。

這時的羅馬已經不再是一個自由民的城市,而成了一個暫時的棲身之所,住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成千上萬的失去了土地和財產的農夫。這是一個易發生騷亂的群體,其行為受到一些神秘法則的支配。他們非常容易痛恨那些行為方式異於自己的人,而且總是懷疑那些無緣無故生活節制、行為檢點的人。時常喝上一杯,偶爾還請別人喝一杯的人,他們視為好夥伴、好鄰居,但是如果誰總是自命清高,拒絕去鬥獸場看野獸表演,瞅見成群結隊的戰俘在卡西托蘭山(1)的街道上遊街也不歡聲雀躍,就會被他們當做掃興的人,甚至被視為大眾的公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