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花鳥魚蟲的世界張世垚口述(第2/12頁)

定:獒?是藏獒嗎?

張:不是藏獒,是一種獒犬,這種獒犬特別兇。要生九個狗的時候,它能把那八個小狗都咬死。跟人要那個,人家不給,後來人家說,你要能偷走我這狗,我就給你,我還送你一只羊,就怕你偷不走。結果他們臨告別的時候,跟人開句玩笑吧好像是,說你看看這是什麽,就把小狗給抱上了,說你還得給我只羊,這臨告別了,都上了馬了,哎,人家就給他一只羊。

定:他怎麽能有本事把那狗偷走呢?

張:那我就不知道了(笑)。還有一個興字輩兒的,據老人講,在國子監孔廟裏邊,有他的名諱,他是進士及第,噢,好像不是121號啊,就是211號。

定:您記得是哪年嗎?

張:末科好像是。

張世垚的妻子(以下簡稱妻):不是說跟溥儀挺不錯的麽?

張:為什麽說跟溥儀挺不錯呢?溥儀的老師,陳寶琛,注168我們家有他的照片,“文化大革命”也讓我媽給燒了。我父親死的時候我還掛著呢,那是1964年,1964年我還掛在床頭呢。那照片可不短呢,沒這一墻長也差不多,按這老房子來講的話,已然都耷拉到條案下面了。我就記得我小時候堂屋裏擺著三幅照片,都是拿炭筆畫的,中間是梳兩把頭的,是個女的,這邊這個,我爺爺告訴我,這是老祖,西邊還一個,也是老祖,那就是上下中間可能就是母親。兩邊是兒子(即生父與養父)。是不是這位那就不知道了。那麽多年了,等於就是新畫出來的似的,不走色(shi)。一匣裏邊這麽厚吧,一米七八長,能比雙人床的寬窄長,長度差不多。沒地兒擱,就擱床底下了。比一米五得寬,那麽長的匣子,要是這幾個匣子摞到一塊兒,比雙人床的床頭都高。還記得有一根拐杖,一根龍頭拐杖,上邊有一根金屬鏈,綴著一個這麽大,比大碗絕對不小,告訴說是檳榔瓢,檳榔才這麽大,怎麽能做瓢呢,估計是椰子瓢吧。外邊是黑漆,黑大漆,裏邊是紅大漆,一點磕碰都沒有。就告訴我這個,這個是過府吃府,過縣吃縣,實在沒轍你上廟裏,廟裏也得管你飯吃。走哪兒吃哪兒住哪兒。現在我也找不著了,沒了。估計是讓我三爺爺給拿走了。

定:您那兩個老祖是住在什麽地方?

張:我記著我們家,就是我爺爺這個養父這兒,好像是在騎河樓。為什麽說好像是在騎河樓呢?因為那會兒家裏不是有那石榴樹麽,打張勛注169的時候一個飛子兒正從石榴樹的根那兒,擦著土皮兒,那石榴樹反正也憨(粗),從那兒就穿過去了,我小時候還見過那穿過的眼,變成長的了。再有一個就是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哪,是打張勛的時候,跑反麽,自個兒把房子點著了,是後坡先下來的,柁呢正好搭到八仙桌上了,把八仙桌燒了一塊。後來讓我弟弟給賣了五塊錢。現在我要說古的來講,賣五萬也成。

定:那得看是什麽木頭的。

張:木頭……不知是什麽木。反正挺結實的,那麽多年了,照打張勛來講的話,照我二十來歲也不少年了,都沒散架沒壞啊。

打張勛的時候這房子肯定還有,打完張勛以後這房子就沒了,賣了吧就是,完了之後就搬到東直門大街98號,後門是草廠22號,這個院據老人講是48間房。但是連著是仨院,這邊一院,這邊一院,這邊一院。全是48間房。後來把那兩邊的房怎麽賣的,誰賣的,哪個祖兒賣的,什麽時候賣的,我們就全不知道了。反正這48間房,有我們的房住,我們是住的後院,在我印象當中是我二爺爺,我二爺爺好像是在後院的東跨院住,我三爺爺好像是在後院的南房住。

定:您爺爺不是第二個老祖生的給了第一個老祖麽,您第一個老祖住在什麽地方剛才您說了,第二個老祖就沒跟你們家住在一塊兒是麽?

張:沒住在一塊兒。他們家可能就是住在東直門。

定:第一個老祖的太太您知道是哪兒的麽?就是您爺爺的養母您知道是從哪兒娶的麽?

張:不知道。就是擺的那兩把頭的是不是,我真拿不準。

定:那您親爺爺的母親呢?

張:也不知道,他們不說這事兒。

定:他們兩家就等於是分家了?

張:分家了,老媽跟他弟弟過。我就一個奶奶,我奶奶姓楊,是禦醫院的。是我爺爺的嶽父是禦醫呀,是我爺爺的嶽父的父親是禦醫啊,就不知道了。我還是聽我大姑姑跟我說的,說這病那病,要是那誰誰誰,就是說我爺爺的嶽父還是誰要是活著,那沒問題!

興字輩估計是沒什麽事兒了,但是據我爺爺講,我們家不知是我爺爺的爺爺啊,還是我爺爺的祖兒,有一個人說是官大招嫌,樹大招風,把自己腿掰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