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系統的分化

說到民國軍閥,不得不提及“北洋”。說北洋是各派軍閥之母,一點都不過分。很多派系和軍閥個人,都是脫胎於北洋。

北洋的興起,是清朝在外交上不願意外國與自己平起平坐的結果。同治初年(1862),清政府設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卻讓外國人去和地方官交涉:一個是南京的南洋大臣(兩江總督兼任),一個是天津的“三口通商大臣”。後者負責煙台、天津、營口三個口岸的洋務事宜;前者負責上述三個口岸之外的其他口岸的洋務事宜。幾年後清政府裁撤三口通商大臣,所有洋務、海防各事宜劃歸直隸總督兼管,頒發欽差大臣關防,稱“北洋通商大臣”或“北洋大臣”。當年恰好是李鴻章調任直隸總督,此後他占據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職位長達二十八年之久,專辦清政府外交,興辦北洋海陸軍,並大力興辦近代事業,致使北洋大臣地位不斷提高,職權不斷擴大,勢力遠遠超過本來地位與之對等的南洋大臣。在李的努力經營下,其活動範圍迅速擴大,總理衙門辦理每一件事幾乎都要向他通報,聽取他的意見和建議,許多駐外外交人員更是經常向他匯報,聽取他的指示,李已儼然成為國家外交全局的主持人。

李鴻章是清朝內部思想開明的官僚之一,最早萌生了學習西方,訓練新式陸軍的想法。距離天津六十余裏,有個小鎮叫新農鎮。李鴻章調自己的淮軍周盛傳所部“盛字營”在鎮子上屯墾,鑿川引水,經營了近二十年。甲午戰爭爆發後,盛字營北上作戰潰敗,編制不在,營房還在。新農鎮慢慢荒廢了。大沽至天津的鐵路修通後,新農鎮成為其中的一個小站。也就是在甲午戰爭中,又有一支淮軍開拔來了鎮上。這便是長蘆鹽運使胡燏棻編練的“定武軍”。說來也奇怪,新的隊伍入駐後,通過鐵路來往的軍事和商貿活動與日俱增,小鎮迅速恢復繁華並壯大起來,以至於後來人們忘記了“新農鎮”的本名,幹脆稱它“小站”。

“定武軍”成立不久,胡燏棻改調盧漢鐵路督辦,道員袁世凱接手,並將“定武軍”改名為新建陸軍。袁世凱親歷甲午戰爭,對編練新軍有迫切的認識。他憑借開明務實的做法、高超的政治手腕,大力引進人才、技術和軍事思想,很快壯大了自己的隊伍。小站新軍的許多做法,為之後的中國新軍樹立了標準。比如,袁世凱能把軍隊訓練成“只知有袁世凱,不知有朝廷”的私家軍隊,其中的奧秘就是後輩軍閥思索和追捧的法寶。

袁世凱還把握住了清朝末期的歷次政治機遇,地位水漲船高,繼承了李鴻章的北洋大臣兼直隸總督地位,最後還成了清末最大的實權人物。在他掌權期間,編練新軍成了清朝的國策。袁世凱把持了編練新軍的大權。清朝計劃每省編練兩個鎮(師)的新軍,絕大多數省份沒有能力編練這麽多的新軍,練成一個鎮的都少,多數只有一個協(旅)。但袁世凱卻以小站新軍為基礎,吸納其他軍隊,在直隸編練了六個鎮的新軍。這批新軍是晚清民初數量最大、戰鬥力最強的軍隊,人稱北洋新軍。徐世昌、王士珍、馮國璋、段祺瑞、靳雲鵬、段芝貴、倪嗣沖、龍濟光、張勛、阮忠樞、李純、傅良佐、吳光新、曲同豐、趙倜、陳宧、王占元、陸建章、張懷芝、盧永祥、齊燮元、田文烈、曹錕等人都與北洋新軍有關。

袁世凱死後,無人具有足夠能力統領整個北洋軍隊及政權。北洋軍閥分裂為皖系、直系、奉系三大派系。段祺瑞為首的皖系控制皖、浙、閩、魯、陜等省;直系的馮國璋、曹錕,控制長江中下遊的蘇、贛、鄂及直隸等省;奉系的張作霖占據東北三省。直系在直皖戰爭中大敗皖系,勢力勃興,據有直隸、山東、河南三省地盤,其後又陸續擴展到湖北、陜西、江西、熱河、察哈爾、綏遠和福建等省。奉系與直系聯合擊敗皖系,勢力從東三省深入到蒙疆、京津、熱察等地。

有兩個派系是從直系軍閥中分裂出來的。一個是孫傳芳從直系王占元部分化出來,進占福建,之後並吞浙江,後擴展到江蘇、安徽、江西三省。孫傳芳自稱“五省聯帥”,雖然名義上屬於直系,但並不真正聽命於直系首領曹錕、吳佩孚,儼然自成體系。另一個是馮玉祥的西北軍。馮玉祥原是曹錕部屬,遭受排擠,後來聯合直系內部不滿曹錕、吳佩孚者,發動“北京政變”,囚禁曹錕,又聯合奉系大敗吳佩孚。西北軍勢力占據陜甘寧和河南、河北部分地區。而奉系大舉入關,勢力擴展到河北、山東,甚至蘇北、皖北。

另外,山西的晉系軍閥閻錫山,徐州一帶張勛的定武軍,西南的滇系軍閥唐繼堯和桂系軍閥陸榮廷等割據一地,並不屬於北洋軍隊。四川更是軍閥混戰的“法外之地”,大大小小的軍閥難以確數,白天大家還在一起喝茶,晚上就刀兵相見。不過四川軍閥都信奉“肉爛在鍋裏,也不讓外人吃”,自己打得頭破血流,一旦其他省份軍閥覬覦四川,他們立刻聯合起來一致對外。大軍閥集團內部,又分化出小軍閥。那些鎮守使、督軍、巡閱使、聯帥割據一地,有時是幾個縣甚至只有一個縣。總之,當時中國有多少軍閥,壓根無法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