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航海科技的進步

從2世紀末東漢滅亡,到13世紀70年代元統一以前的約1200年中,中國歷史上數次出現分裂局面,在這種情況下陸路東西交往受阻,海外諸國在中國對外貿易中的地位迅速而持續地上升,中國與波斯灣和地中海周圍地區的交通越來越倚重於海路。航海術正是在這些時期有了巨大的進步。

(一)船使八面風

兩漢以後,海外交往的發展促進了航海技術的迅速進步。這個時期航海術上最重要的成績是風帆的改進。三國時,吳國丹陽太守萬震在《南州異物志》中敘述了南海上船舶的風帆,說:“外徼人隨舟大小或作四帆,前後沓載之。有盧頭木,葉如牖形,長丈余,織以為帆。其四帆不正前向,皆使邪移,相聚以取風吹。”(注:萬震:《南州異物志》,見《太平禦覽·舟部》。)可以看出,這種由盧頭木葉編成的帆已經能用於偏風航行。在航海中遇到正順風的情況並不很多,如遇左右後側風、橫向風與前側風,帆面還是正前向布置,就非但不能有效地利用風力,而且會使船偏離預定的航向,甚至造成危險。因此在偏風的情況下,必須相應地調節帆的角度,利用風在帆面上產生的推進分力,並在舵的配合下克服橫向漂力,使船按預定航向前進。

萬震還記載道,這種前後設置的雙道風帆中的後帆,當遇到橫向風時,可以45度角迎置,將風反射到前帆,借以推進船行。如欲船行加速,可置滿帆,若欲降速,可落半帆。這種帆做得下大上小,使帆下部受風面積較大,降低了重心,船舶有良好的穩定性。萬震雖然記載的是南海上“外徼人”的船,由於風帆技術的改進,行船已能“不避迅風激波”,故航行速度大增。

風帆的進步與航海家世世代代運用季風來驅動海船是分不開的。舟人在長期的實踐中對信風的掌握有了巨大的進展。印度洋—太平洋海區內的主要港口之間,已有一定的船期。法顯從印度的恒河口前往獅子國時,依冬初信風,晝夜十四日西南行而達。而他從耶婆提啟程歸國時,按正常的航期,攜帶了五十日糧,前往廣州。當時從“迦那調洲”出發;船張7帆,行一月余可達大秦國。

(二)海外地理知識的擴展

隨著中印兩國交往的日益密切,有關印度的地理學也傳入中國。中國人的海外地理知識因之而擴大了。中印兩國人民的文化傳統有著巨大的區別。中國人講究科學和實際,印度人則富於幻想。古代印度人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想象力,寓言和神話極為發達,但卻沒有寫下有價值的歷史著作。而中國人卻恰恰相反。中國歷朝歷代的官私文書、佛家著述中保存了許多有關印度和南亞次大陸的記載,2000年來綿綿不絕。

中國以外的國家也有一些與印度歷史有關的文獻,例如古羅馬阿裏安的《印度志》和斯特拉波的《地理志》中,保留了一些公元前4世紀古希臘時代有關孔雀王朝時期的印度的描述。但這些資料無論就豐富程度,還是就其翔實性來說,都無法與中文史籍中的印度資料相比。所以在某種意義上可以這樣講:印度的歷史保存在中國歷史著作之中,如果沒有這些中文資料,研究印度歷史幾乎是不可能的。

唐以前漢文史籍中有關印度洋地區的史料範圍已經極其廣泛。既包括了關於中國與東南亞、印度洋地區國家之間關系的記載,也有當地歷史、風土民情、物種土產、商業貿易、地理交通、佛教和其他宗教的傳播、文化藝術等資料。從分類上說,既有正史中的有關記載,也有稗史和其他著作。

正史中有關印度的記載首推《漢書·地理志》中的有關從華南前往南亞的航路的記載,這在上一章中已引用,茲不贅述。範曄所著,成書於南朝宋元嘉二十二年(445)的《後漢書·西域傳》記載了貴霜王朝征服印度北部,與大秦國交通,在西域交通受阻後頻從日南徼外來華的事跡。沈約在永明六年(488)春成書的《宋書·蠻夷列傳》中,保存了兩封外交文書的漢文譯本,一封是元嘉五年(428)獅子國(今斯裏蘭卡)國王刹利摩訶南致宋文帝的國書,另一封是同年天竺迦毗黎國(即迦比羅衛,佛祖釋迦牟尼的故鄉)國王月愛致宋文帝的國書。蕭子顯的《南齊書·東南夷列傳》記載了天竺道人那迦仙從廣州乘扶南海舶歸國,途遇大風,至林邑遭劫後,引出扶南、林邑與南齊之間一段交往的故事。

雜史和其他官私著作中有關印度洋地區的記載亦很多。三國時魏國京兆人魚豢的《魏略》是一部重要的著作。書中記載了西亞、地中海東岸地區和印度洋地區。例如,書中提到了釋迦牟尼的誕生地“臨兒國”,即今尼泊爾之洛明達和“天竺東南三千余裏”的“車離國”、印度東部的“盤越國”,並提到蜀地的賈人與這個“盤越國”有往來。魚豢還記載了“循海而南”,經過“交趾七郡”可與大秦往來,此外大秦尚有水道通益州、永昌。這顯然是指從雲南經緬甸出海的商道。魚豢的著作已經亡佚,如今只有片斷保存在裴松之於元嘉六年(429)成書的《三國志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