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晉國稱霸(第3/33頁)

晉國軍中,有兩個人情緒不佳,那就是魏犨(chōu)和顛頡。這兩個人都曾跟隨晉文公流亡列國,然而回國之後並沒有受到重用。一年前晉文公作三軍,起用了郤谷、郤溱、先軫、欒枝等新人,魏犨僅僅擔任戎車護衛,顛頡更是榜上無名,使得他倆愈發忿忿不平。現在打下曹國,僖負羈僅僅因為一飯之恩,就受到晉文公如此厚報,進一步加深了這兩個人的不滿。

為什麽外人一頓飯,勝過咱們那十幾年的不離不棄呢?

魏犨和顛頡想不通,湊到一起喝悶酒。酒入愁腸,化作滿腔怨言。喝著喝著,魏犨有了一個邪惡的念頭,他湊到顛頡的耳邊一說,顛頡立馬表示贊同。

當天夜裏月黑風高,兩人各自帶著親兵,抱著柴禾來到僖負羈家附近,將柴禾團團圍住他家院子堆放好,把前後幾扇門都用鏈條鎖上。魏犨一聲令下,親兵們點燃柴禾,又將數十個火把扔進院子。霎時間四處火起,院裏的人從睡夢中驚醒,男女老少亂成一團。魏犨喝得有十二分醉了,聽到裏面哭爹喊娘,報復的快感油然而生,竟然忘記自己是在做見不得人的事,舉著一把長刀又蹦又跳,吆喝著親兵:“把守好各個門口,不許放一個人出來!”不料樂極生悲,突然間一段燒得滾燙的院墻轟然斷裂將他壓倒。

顛頡嚇得立馬酒醒了,連忙扒開磚頭,將魏犨扛在肩上,帶著親兵逃離作案現場。回到家找來軍醫一看,魏犨整個胸部被燒傷,傷勢之重,至少要臥床半個月才能恢復。

而僖負羈一家數十口,全部葬身火海。

晉文公帶著群臣趕到現場的時候,只看到一堆灰燼。軍法官四處調查,沒費多少力氣,就查出案件的兇手是魏犨和顛頡。魏犨身長八尺,力能搏虎,是晉國軍中數一數二的勇士,熊熊火光中,有誰會認不出他的身影,聽不到他的聲音?將魏家的親兵抓來兩個一拷問,便將當晚發生的事情弄個明明白白。

晉文公大為光火。燒死僖負羈一家本來就是嚴重的罪行,公然違抗他的命令更不能容忍。他決定將這兩個罪犯斬首示眾,以肅軍紀。

顛頡本事平平,殺了就殺了。但魏犨是員猛將,本事非同小可,殺了未免可惜。

爭霸天下,最需要的是什麽?

人才。

晉文公考慮再三,派趙衰到魏犨住處探望病情。他的想法很簡單,魏犨如果傷勢太重,也就沒有了價值,留著也是個廢物,不如殺掉。

魏犨雖然是個粗人,卻也知道趙衰此來的目的。他命人給自己包紮好傷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見到趙衰一揖到地,行了個大禮。

“老魏啊,你怎麽突然跟我客氣起來了呢?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呀!”趙衰說著,故作親昵,在魏犨胸前用力捶了兩下。魏犨疼得撕心裂肺,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還笑容可掬地說:“應該的,應該的,您是領導嘛!”

“哎呀,什麽領導不領導!咱們可都是主公身邊的老人了,一起吃苦流亡,情同手足,你這樣稱呼多生分!”說到這裏,趙衰側過頭瞟了魏犨一眼,只見這家夥仍然一臉天真的憨笑,便將話鋒一轉,突然問道,“最近身體還好吧?”

“好,好得很!不信你看。”魏犨說著,跑到院子裏,一口氣做了三百個俯臥撐,接著又做了三百個跳躍。

“夠了,夠了。”趙衰笑道,“我只是隨便問問,你還是那個急性子脾氣,有甚於當年啊!”

趙衰剛剛離開,魏犨便癱倒在地上,雙手捂住胸口,滿地打滾。疼歸疼,命是保住了,僅僅被撤去了戎車護衛之職,由舟之僑取而代之。顛頡則沒有這麽好命,被拉出去砍了頭。

處理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宋國的使者門尹般也來到了陶丘,他給晉文公帶來一個信息:“如果再不加緊派兵救援,宋國就要被楚國消滅了。”

門尹般絕非誇大其辭。自去年冬天到現在,宋國以區區一國之力,抵抗楚國及其仆從國的進攻已經三個多月,商丘城岌岌可危。即便門尹般不來報告,晉文公猜也猜得到宋國的形勢危急。

晉軍伐衛侵曹,目的就是牽制楚國,救援宋國。現在衛、曹兩國均已告解決,楚成王仍然不為之所動,死死咬住宋國不放,顯然,晉國的牽制戰略沒有起到預期的效果。

要救援宋國,只能繼續揮師南下,與楚國大軍面對面地決戰。但這樣一來,晉軍勞師襲遠,而楚軍以逸待勞,戰爭的主動權就握在了楚國人手裏。另一方面,晉國的盟友秦國和齊國對於是否主動尋釁楚軍也持不同意見,如果晉軍一定要南下,秦軍和齊軍很有可能停留在曹國,作壁上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