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1464~1492(第4/6頁)

去聖洛倫佐教堂的送葬隊伍中還有一位老藝術家,他就是當時已經69歲的保羅·迪·多尼(Paolo di Doni)。他也是佛羅倫薩人,害羞內向、沉默寡言,但是一位對動物,特別是鳥類,充滿熱情的藝術家。他房間裏到處都是鳥類的圖畫,所以他也得了個綽號“烏切洛”(Uccello,在意大利語中是“鳥”的意思)。他有幾幅用蛋彩畫顏料創作的鳥類和其他動物的圖畫就被美第奇買走,掛在了美第奇宮的墻上。在多納泰羅去世前幾年,皮耶羅還曾邀請烏切洛創作以聖羅馬諾(San Romano)潰敗為主題的三版畫,來紀念1432年阿爾比奇家族統治時期佛羅倫薩打敗錫耶納的歷史。在這幅畫中,馬似乎主導了作戰行動。後來這幅畫被掛在了洛倫佐的臥室中。緊挨著它的是烏切洛的另外兩幅作品,一幅描繪了巴黎傳奇中的場景,另一幅畫的是獅子與龍在爭鬥。[7]

《羅馬諾之戰》完成後不久,皮耶羅就又為美第奇宮向另一位佛羅倫薩藝術家訂制了三幅大型畫作。這位藝術家就是安東尼奧·迪·雅各博·本奇(Antonio di Jacobo Benci),因為他的父親是個鳥販子,所以他也被稱為波拉尤奧洛(Pollaiuolo,在意大利語中有“雞舍”的意思)。波拉尤奧洛既是雕塑家,雕刻家、珠寶和琺瑯商人,也是一位畫家。他向皮耶羅毛遂自薦,展示了自己精湛的人體畫技藝。這種技藝是他長時間解剖觀察屍體獲得的。皮耶羅向他訂購了《赫拉克勒斯的苦差》(Labours of Hercules)中的兩幅,分別是斬殺尼密阿巨獅和摧毀勒拿九頭蛇,此外還有一幅描寫後來赫拉克勒斯擊敗利比亞巨人安泰俄斯的作品。[8]赫拉克勒斯正是執政團印章上的圖案,他象征著勇氣。這些圖畫中的赫拉克勒斯被描繪得“英勇無畏”,與其說是希臘神話中的天神,倒不如說是一名穿著閃光鎧甲的古代戰士。

如何用古典神話故事來贊頌佛羅倫薩及其統治者的美德與成就?在這一問題上沒有哪個藝術家比亞歷山德羅·迪·馬裏亞諾·菲利佩皮(Alessandro di Mariano Filipepi),也被稱為波提切利(Botticelli),更契合皮耶羅的想法了。多納泰羅去世時,波提切利只有22歲。他父親是佛羅倫薩的一位皮革商人,在新鎮的聖人街上(Via Nuova Borg’Ognissanti)經營著一家生意清淡的小店。他的哥哥以加工畫框上的金箔(batiloro)為生,並且替代父親承擔了撫養波提切利的責任。波提切利從小體弱多病,波提切利這一昵稱(意思是小木桶)可能來源於他的哥哥。波提切利離開學校後,做過菲利波·利比的學徒,但是沒多久他就應邀住進美第奇宮了。在那裏,皮耶羅和盧克雷齊婭像家人一樣對待他。多納泰羅去世後不久,波提切利完成了《聖母頌》(Madonna of the Magnificat)這幅畫。畫中他把美第奇家的兩個兒子都描畫成了跪在聖母面前的天使。朱利亞諾有天使一般的面容和濃密卷曲的迷人秀發,還有一縷正好垂下來擋住了他的眉毛;洛倫佐則略顯黝黑,他只比畫家小5歲,側面、陰影的描繪手法讓他的形象更加理想化。[9]

《三賢士朝聖》(Adoration of the Magi)是波提切利為美第奇家創作的另一幅家庭群像,同樣采取了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家所推崇的以宗教主題表現世俗人物的方法。這幅畫中的洛倫佐——如果我們接受傳統鑒定的話——被安排在明亮的光線下,而不再遮遮掩掩。這幅畫是皮耶羅的朋友瓜斯帕爾·迪·紮諾比·德爾·拉馬(Guaspare di Zanobi del Lama)為聖瑪麗亞諾韋拉教堂繪制的,可能也是為感恩美第奇家族躲過1466年陰謀、避免暗殺或流放之災。[10]雖然家族中的其他成員似乎占據了更重要的位置,但是這幅畫看起來顯然是在向洛倫佐致敬。就如波提切利後來為商業行會委員會(Arte della Mercanzia)創作的《堅韌》(Fortitude)一樣,那幅畫其實也更像是致敬皮耶羅的。

《堅韌》是商業行會為他們的大廳訂制的六幅版畫之一,代表慈善、公正、信仰、節制和堅韌的美德。起初打算請安東尼奧·波拉尤奧洛的弟弟皮耶羅來畫,但是皮耶羅·德·美第奇慫恿托馬索·索代裏尼(Tommaso Soderini)說服了委員會裏的同事們至少讓波提切利完成其中一幅。波提切利於是創作了這幅被認為暗喻了他的朋友和資助者堅毅的性格的畫作。[11]

波提切利完成作品後不久,另一位藝術家又開始在美第奇宮一層的小教堂設計壁畫。這位藝術家名叫貝諾佐·戈佐利,也是佛羅倫薩人,曾經在吉貝爾蒂的領導下協助建造洗禮堂的銅制大門,後來又做了安傑利科的助手。貝諾佐·戈佐利在美第奇教堂裏沒日沒夜地工作了數月,漸漸完成了高壇周圍墻壁上的壁畫。在美第奇的標志圖案鉆戒和“永恒”(semper)箴言之上有裝飾的花邊,再上面是兩幅巨大的描繪天使慶賀基督誕生的圖畫,天使們正好可以俯視下方擺在聖壇之上的菲利波·利比創作的《聖母與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