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巔之城一個救世主國家的起源(第6/13頁)

處在掙紮邊緣的殖民者幸運地遇到了兩個會說英語的阿爾貢金土著:一個是帕丟賽特人提斯匡托姆(Patuxet Tisquantum),殖民者習慣稱他為斯匡托(Squanto);另一個是阿貝內基族人薩摩賽特(Abenaki Samoset)。在分離主義者於1620年到達美洲之前,斯匡托曾被英國探險家托馬斯·亨特抓捕,帶去西班牙和倫敦住了一段時間。此前一年他回到家時,發現在自己離開期間,部落中的其他人都因疾病死去了。之後他見到了這些新殖民者,幫助他們與當地土著建立了友好的關系,而這些土著則幫助殖民者播種。他們之間的傳奇還不僅於此。次年,土著與殖民者為了感謝上帝的恩賜,共同舉行了慶祝活動。這一天後來成為美國一個全國性的節日,即感恩節(雖然這個節日一直到美國內戰期間,即1863年才確定為全國性節日)。從此後十年的經歷來看,這個歷經掙紮但終獲成功的殖民地也許樹立了一種非常不同的殖民冒險的先驅。

普利茅斯傳來的報告鼓舞了另一群英國本土的清教徒,他們對查理一世治理下的英國教會感到絕望,在薩福克鎮律師、地主約翰·溫斯羅普(John Winthrop)的領導下,決定放棄眼前腐敗不堪的天主教舊世界,移民到新的聖經之國。在另一家商業公司,也就是成立於1629年的馬薩諸塞灣公司的資助下,這些清教徒從英國出發,駛向馬薩諸塞。美洲歷史上所謂的“大遷移”(1629—1642年)也自此開始。這些人只是移民的先鋒隊,在接下來的十年中,有超過兩萬名清教徒來到美洲,形成了五個主要的殖民地:普利茅斯殖民地、馬薩諸塞殖民地、羅得島殖民地、紐黑文殖民地和康涅狄格殖民地。在美國建國時最初的13個州中,有3個州來源於這些殖民地(地圖1)。

如果說切薩皮克早期殖民者被吸引到美洲主要是因為這片土地似乎可以提供豐富的自然資源,那麽對於清教徒來說,這枚硬幣的背面——美洲並不是一個新伊甸園,而是一片蠻荒之地——幾乎具有同樣的吸引力。未開化的土著和未開墾的土地固然令人不安,卻也充滿誘惑。對清教徒來說,他們完全準備好了迎接這個挑戰,充分利用這個機會為虔誠的生活建立一個基準,也可以成為這個世界的一個範例。約翰·溫斯羅普借用《登山寶訓》(the Sermon on the Mount,馬太福音 5:14)中的話,在通往新世界和新生活的阿貝拉號上,向眾人進行布道。“我們必須明白,”他告訴這些人,“我們將成為一座山巔之城(A City upon a Hill)。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注視我們。因此,如果我們所行之事違背了上帝的差遣,使他收回了賜予我們的幫助,我們就會成為整個世界的笑柄。”[14]清教徒試圖實現聖經中的許諾,確保在上帝的光輝下創造的“世界之光”和“山巔之城”永遠不會被隱藏。溫斯羅普在海上的布道同時也充斥著對舊英格蘭的控訴,他認為舊英格蘭已然屈從於撒旦。他還激勵新英格蘭的殖民者去證明清教不僅是正直的,清教徒的這種選擇也是正確的,足以讓他們的敵人懊悔終生。

地圖1 新英格蘭殖民地地圖

在社會和經濟層面,清教徒殖民地明顯比那些建立在切薩皮克的殖民地更穩定。在殖民者定居馬薩諸塞的第一個冬天,饑餓給他們的生存造成了極大威脅,但來自英國的補給最終幫助他們渡過了難關。這裏的生存環境更好,移民往往以家庭為單元,有時一個教區的全體教徒會整體遷移到這裏,這意味著清教徒有效地復制了英國本土的基本結構。他們在新英格蘭建立起一個白人社會,到了1700年,新英格蘭的人口增長至大約9萬人。因此,新英格蘭不必再專門進口女性,單身男性和孤兒的比例也小得多,女性至少在精神層面被認為是和男性平等的。在社會地位上,情況則不太一樣。實際上,為了確保社會穩定,殖民地實行嚴格的父權制度和宗教結構。這種結構既有包容性,又有排他性。上帝是教堂的首領,教堂又是社會和家庭生活的核心,男性則是家庭的領導者。溫斯羅普在書信中如此總結這種安排:“一個家庭就是一個小的國家,一個國家則是一個大的家庭”,因為“一個家庭注定不能取悅所有來客,同樣道理,一個國家也不可以。”[15]在馬裏蘭,立法事務由一人決定。在弗吉尼亞,負責立法事務的總督由弗吉尼亞公司任命,弗吉尼亞公司倒閉後,則由英國國王任命。新英格蘭的立法制度與這兩個殖民地有所不同。清教徒基於最初的許可狀建立了殖民地,許可狀的解釋權屬一個普通法庭和一名選舉出來的總督所有。不過,這種制度和我們今天理解的平等或民主並不一樣。雖然清教徒傳頌的新教教義鼓勵個體對於聖典的解釋,但這已經是清教徒殖民地所能接受的最大限度的個人主義了。對於一個生活在宗教不寬容的世界中的人來講,清教徒所創建的新世界並沒有顯著的區別,這裏同樣不會容忍差異和爭執。但是,這兩種情況自然都會很快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