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士兵的信仰沖突與服從(第3/15頁)

不過,不管是麥金利在家中拍攝的電影,還是他在1897年就職典禮上的影像記錄,都不是最早放映的電影。早在1894年,美國城市觀眾就有機會見證了這一未來將擁有幾百萬產值的行業,不過這並不是說這種新傳播媒介的最初產品一定就是特別針對美國人制作的。即使在電影還處於最初的實驗性發展階段時,其商業潛力和潛在成本就使它將目光投向了全球市場。和歐洲不同,美國本土市場足夠支撐起這個國家初期的電影工業,但因為種族和語言的多元化,美國電影工業被鼓勵——實際上也是需要——采用一種國際化策略。因此,早期在劇場中放映的美國電影展示了雜技演員、舞蹈家和拳擊手這樣的熒幕形象,同時還有被稱為“水牛比爾”(Buffalo)的威廉·弗雷德裏克·科迪、神槍手和女明星安妮·奧克莉(Annie Oakley)和瘋馬這樣的人物。這些形象和人物既在文化上獨屬於美國,尤其是美國西部,又具有國際性的感染力。

不過,美國觀眾欣賞的第一部電影的確喚起了至關重要的國家主義共鳴。在《家中的麥金利》上映之前的幾個月,維太放映機公司就制作了一部名為《門羅主義》(The Monroe Doctrine)的電影。而後來的事實證明,對於麥金利的總統選舉而言,這部影片非常具有先見之明。這部電影在1896年4月首映,電影講述了在委內瑞拉和英屬圭亞那地區之間紛爭中,英國趁機入侵美國,美國人奮力抗擊,維護了其在西半球的權威。

這場邊境沖突給美國提供了絕佳的機會,來宣揚那些長期處於無人問津危險中的教義。美國的建國幸運地享有了天時地利之便,歐洲爆發的沖突加上美國相對遙遠的地理位置,意味著除去1812年戰爭之外,這個新共和國並沒有遭受到歐洲的擺布,抑或是對其主權的挑戰。不過,在1823年,當時的美國總統詹姆斯·門羅(James Monroe,1817—1825年)還是試圖去打消人們在這一問題上存在的任何疑問,並宣稱“作為一項原則……美洲大陸已經獲得了獨立和自由的身份,因此不再是歐洲列強未來殖民化的目標”[6]。

這部電影宣揚了門羅著名的、有些缺乏法律效力的信條。它刻畫了阻擊英國“約翰牛”侵犯美國自封的勢力範圍過程中,美國展現出的“山姆大叔”這一傳統形象,以此來愉悅觀眾。觀眾的認可不僅意味著反英主義——無疑,這其中的確有可觀的反英主義色彩——更體現出很多美國人逐漸意識到了一片新的地平線正隨著新世紀的到來逐漸顯露。美國在銀屏或者早期那些閃爍不定的屏幕上推銷著自己,這給它帶來了一絲全球性未來的曙光,也帶來了國際影響力的希望。這種影響力不僅會帶給美國權力,還會帶給美國利益——簡而言之,它召喚的是一種精神市場,也就是一種在理念和物質上推銷“山巔之城”的殖民願景。

門羅的主張已經清楚指出,美國革命開創了一個新的時代。這個新時代裏的美國人已經不那麽關心如何推銷這座“山巔之城”,而是關心如何保護它。華盛頓在1796年的卸任演講中警告美國人要避免與歐洲的糾葛,這一警告自從那個世紀以來便成為一種信條。不過,這一信條從未真正得到過檢驗,也就很快褪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擴張主義。或者有人會說是侵略性的決心,其中一個原因是美國正在遭受金融危機,要擴大自己的影響力和海外市場。從這個方面講,在19世紀最後十年間有時被稱為“新”帝國主義的東西,其實不過是像美國這樣在野心和矛盾中建立起來的國家的基本原則——美國最初的先行者們是為宗教和利益所驅使,才來到美國。

一個移民國家在某種程度上遠離國際事務,這本身當然是有些荒謬的。既然世界各地的人們決定來到美國,美國也必然要和與自己相鄰的大西洋世界、太平洋世界產生聯系,不僅如此,它還要和遙遠的歐洲和非洲世界接觸:既有的貿易關系和湧入美國的移民意味著即使美國在原則上宣揚隔離主義,但這一理念在實踐上是行不通的。實際上,確切地講,正是由於外來移民的到來,美國才在19世紀末產生了帝國主義的念頭。絕不是美國因為實現了征服美洲大陸的昭昭天命——1890年拓荒潮的“結束”暗示美國已經完成了這一使命——然後就直接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海外。

這種嚴整的論證是由艾爾弗雷德·馬漢(Alfred T. Mahan)等人提出的。馬漢是一名美國海軍軍官,他在1890年完成了《海上權力對於歷史的影響》(The Influence of Sea Power upon Histor)一書。正如馬漢所指出的,美國已經在陸地上建立權威,而出於利益、防禦和權力的考量,現在是時候將其注意力轉移到海洋了。他認為太長時間以來,美國工業都只注重國內市場,這一做法“假定了一種傳統的力量”,並且“被密封在了保守主義的信封中”。因此,這些工業現在類似於“一艘披上重重盔甲的裝甲艦,但是馬達落後、沒有槍支,防禦方面密不透風,但進攻上又孱弱無比”。不過,他認為“美國人民的性格並不符合這種遲緩懶惰的態度”,他預計“當美國企業理解了海外利潤的機遇,它們將會打通一條通往那裏的航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