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滅西秦薛舉

大業十四年秋天,從東都戰場上敗逃,退守魏縣的宇文化及遭遇了第三次未遂兵變。

宇文化及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這該死的兵變老是像噩夢一樣纏著他不放?

還好他的警惕性一直很高,軍中遍布耳目,所以總能在兵變的前一刻得到消息。

這一次造反的人是他的心腹張愷。

宇文化及得到密報後,迅速逮捕了張愷及其黨羽,並全部誅殺。雖然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可宇文化及的心情還是一天比一天郁悶。

因為從江都帶出來的十幾萬軍隊死的死、逃的逃,已經所剩無幾了;而且北面有勢力強大的竇建德,南面有驍勇善戰的徐世勣,他們宇文兄弟只能龜縮在這魏縣一隅,眼見局面日蹙,可他們卻無計可施。

郁悶而無所事事的日子裏,宇文兄弟只好整天借酒澆愁。每次喝醉,宇文化及就會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對宇文智及說:“幹這樁事,起初我並不知情,都是你的安排,強迫我當老大。現在可倒好,幹什麽都不成,兵馬一天天逃散,還背上一個弑君的惡名,為天下所不容,眼看就要被滅族了,都是你小子惹的禍!”說完與兩個兒子抱頭痛哭。

宇文智及一聽就跳了起來,怒氣沖天地說:“當初事情順利的時候,你怎麽不說這種話?現在要壞事了,就把屎盆子都扣到我頭上!你為何不幹脆殺了我,去投降竇建德?”

在魏縣的這些日子裏,宇文兄弟就這樣抱著酒壇子終日對罵,除此之外什麽也幹不了。

部眾不斷有人逃亡。眼看自己的末日即將降臨,帝王夢就要破碎,宇文化及仰天長嘆:“人生固有一死,難道我就不能當一天皇帝?”

過把癮就死!

宇文化及豁出去了。

這一年九月末,宇文化及強迫傀儡皇帝楊浩喝下了一杯毒酒,然後登基稱帝,國號為許,改元天壽,同時設立文武百官。

李密剛剛進入潼關,李淵派出的使者就絡繹不絕地前來迎接。李密大喜,對左右說:“我擁眾百萬,一朝解甲歸唐,山東數百座城池知我在此,一旦遣使招之,必定紛紛來歸。我之功勞,比之東漢竇融(公元29年以河西之地歸附劉秀,歷任冀州牧、大司空等職)亦不算小,豈能不給我一個宰相當當?”

十月初八,李密率部抵達長安,然而,李密並沒有看到期待中的盛大歡迎儀式。

非但如此,負責接待的部門對他們也相當冷淡,所提供的食宿條件也不好,有些士卒甚至整天吃不上飯。連飯都吃不飽,還奢談什麽富貴?將士們大為惱火,滿腹怨言。

更讓李密感到失望和憤怒的是,幾天後李淵雖然授予了他上柱國和邢國公的爵銜,可卻莫名其妙地給了他一個光祿卿的職務。所謂光祿卿,說好聽點叫宮廷膳食部長,說難聽點就是管食堂的。

既然是管食堂的,朝廷的文武百官當然沒人拿正眼瞧他,某些高官甚至還向他索賄,讓他拜拜碼頭燒燒香。

李密的氣真是不打一處來。

不過李淵表面上卻對他挺親熱,每次見面都笑臉相迎,嘴裏總是老弟長老弟短的,而且還親自做媒,把他的表妹獨孤氏嫁給了李密。

李密就這麽不情不願地當上了管理食堂的光祿卿,硬著頭皮把這個不知道長啥樣的獨孤氏娶過了門。可他每天都會無數次地告訴自己——這裏不是我的歸宿。

但是,究竟哪裏才是自己的歸宿?

李密感到無比茫然。

對於大唐王朝而言,它在關中最大的威脅無疑就是西秦薛舉。

這是一個酣睡在臥榻之旁的人。淺水原之敗更是把薛舉的鼾聲突然間放大了,大得讓長安士民都有些心驚膽戰。此人不死,李淵絕對睡不香。讓人慶幸的是,七月初九唐軍在淺水原慘敗,八月初九薛舉就死了——自己病死了。

這真是天佑李唐!

在競逐隋鹿的賽場上,李淵剛剛丟了一分,老天爺二話不說就把薛舉紅牌罰下,顯然頗有些偏心眼。薛舉死後,秦太子薛仁果繼任秦帝。雖然比賽繼續進行,不過李淵已經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因為這個替補選手的實力不行,和他老子差了一大截。

李淵聽說這個薛家的新掌門為人刻薄寡恩,在當太子的時候就跟將領們明爭暗鬥,現在雖然接了他老子的班,可將領們大多不買他的賬。此外,薛舉剛死不久,那個老成謀國的大臣郝瑗就因悲傷過度也跟著薛舉去了。所以李淵料定,薛家的家底很快就會被薛仁果敗光。

武德元年(公元618年)九月,秦王李世民率軍進逼薛仁果駐守的高墌城。薛仁果命部將宗羅睺出城挑戰,可李世民卻緊閉營門,拒不出戰。將領們紛紛請命,李世民說:“我軍新敗,士氣沮喪,賊兵恃勝而驕,有輕我之心,所以我軍應堅守營壘、蓄勢以待,等到其軍心驕躁,而我士氣振奮之時,必可一戰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