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定半壁:蕭梁的覆滅(上)(第2/3頁)

為了全力進攻蕭梁,李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設法解除唐軍的後顧之憂。他向李孝恭建議,將巴蜀各地蠻族首領的子弟全部召集到夔州總部,考察他們的才幹,任命相應的官職。此舉表面上是對蠻族子弟的一種優待和禮遇,事實上是把他們作為人質,防止各地蠻族首領反叛。

就在唐軍秣馬厲兵,即將對蕭梁發動全面進攻的前夕,梁帝蕭銑卻正在幹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在裁軍。

大敵當前,蕭銑卻忙著裁軍,他怎麽了?腦子進水了?

不,蕭銑的腦子沒進水,是肚子進水。

苦水。

因為跟隨他造反的那幫元勛故舊紛紛以開國功臣自居,個個牛皮烘烘、鼻孔朝天、專擅殺戮、目無朝廷,讓蕭銑大傷腦筋。他最後只好想了個辦法——以境內業已太平、急需發展生產為由大量裁軍,讓那些驕兵悍將通通解甲歸田,回老家當農民。

可想而知,這幫居功自傲的將領絕不甘心就此被褫奪兵權。大司馬董景珍的弟弟馬上召集了一幫人,準備發動兵變,但消息泄露,未及發動便被蕭銑鎮壓。其時董景珍正出鎮長沙,蕭銑欲蓋彌彰地宣布赦免董景珍的連坐之罪,同時又下詔召他回朝,其猜忌之心昭然若揭。董景珍頓生兔死狗烹之感,遂暗中遣使向李孝恭投降。

而生性多疑的蕭銑也很快就嗅出了反叛的味道,於是命齊王張繡率兵討伐董景珍。董景珍致信張繡說:“君不見‘前年誅彭越,往年殺韓信’,奈何今日相攻?”張繡不予理會,命大軍圍攻長沙。董景珍不敵,突圍而走,被麾下將領所殺。蕭銑鏟除了心頭之患,大喜過望,隨即擢升張繡為尚書令。然而蕭銑的喜悅之情很快便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憂慮和恐慌。

因為張繡又坐大了,他“恃勛驕慢,專恣弄權”,其囂張氣焰讓蕭銑忍無可忍。

蕭銑不得不再次設計將張繡誅殺。

至此,蕭梁王朝徹底陷入“麻稈打狼——兩頭怕”的局面。

皇帝蕭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元勛故舊人人自危,離心離德。

蕭銑眼睜睜看著王朝的人心和基業正在迅速瓦解,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武德四年十月初七,梁朝鄂州(今湖北武漢市南)刺史雷長穎舉城降唐,揭開了蕭梁覆亡的序幕。

唐軍兵分四路,由李孝恭和李靖率兩千余艘戰船出巴蜀,浩浩蕩蕩順長江東下;由廬江王李瑗出襄州(今湖北襄陽),黔州刺史田世康出辰州(今湖南沅陵縣),黃州總管周法明出夏口(今湖北武漢漢口),從各個方向大舉進攻蕭梁。

在這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蕭銑卻對戰局產生了重大誤判。他認為此時長江水勢大漲,不易行舟,因此並沒有及時進行防禦部署。李孝恭的唐軍主力遂一路勢如破竹,接連攻陷荊門和宜都兩處軍事重鎮,迅速進抵夷陵(今湖北宜昌市)。

梁朝門戶洞開,都城江陵(今湖北江陵縣)一下子暴露在唐軍的眼皮底下,蕭銑這才慌了手腳,急命大將文士弘率數萬精銳進駐清江(今清江入長江口)布防。十月初九,李孝恭和李靖大破文士弘,俘戰船三百余艘,梁軍被殺和溺斃者數以萬計。唐軍乘勝追擊,進至百裏洲(今湖北枝江市南的長江中小島)。文士弘集結殘部再戰,卻再次被擊潰。唐軍艦隊長驅直入,兵鋒直逼江陵。梁江州(今湖北長陽縣西)總管蓋彥舉旋即以五州之地降唐。

文士弘潰敗、蓋彥舉叛降的消息傳回江陵,蕭銑頓時感覺到末日降臨。直到這一刻,他才充分意識到自己貿然裁軍導致的惡果——眼下江陵唯一的軍事力量就只有一支幾千人的禁衛軍了。

單憑這麽一點力量如何守住江陵?

蕭銑迫不及待地向各地發出了十萬火急的勤王詔。然而,此刻蕭梁的大多數軍隊都遠在江南和嶺南,遠水救不了近火,蕭銑不得不命數千禁軍登上艦船,出城拒戰。

李孝恭準備立刻對梁軍發動攻擊,李靖勸阻道:“這是蕭梁最後的頑抗力量,他們仍有鬥志,但並沒有通盤的防禦計劃,其勢必不能久。我們不如暫且停泊南岸,休養一日,梁軍兵力必定分散,很可能會留一部抗拒我軍,分一部回城據守。兵分則勢弱,我軍乘其松懈發動進攻,無不勝之理。如果現在急攻,梁軍必奮力死戰,楚地士卒歷來剽悍,不是那麽好戰勝的。”

然而李孝恭並沒有聽從李靖的勸阻。在他看來,唐軍一路勢如破竹、兵鋒正銳,根本無須擔心眼前這支區區幾千人的敵軍。所以,李孝恭當即命李靖留守南岸大營,自己親率精銳出擊。

結果不出李靖所料,沒有退路的梁軍不得不拼死作戰,大意輕敵的李孝恭被打得大敗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