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富人的憤怒理由(第2/4頁)

士族和庶族之間在交往時有著巨大的鴻溝,兩大集團是互不買賬,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士族階層恨不得將庶族的權力空間擠壓於無形,自己才是權力集團的形象代言人。劉宋時有一個叫張敷的人,出身於江南豪門,屬於根正苗紅的士族青年。他有兩個同事,秋當和周赳。這兩個人和他當時都是中書舍人,在一個部門任職。而秋當、周赳的身份是庶族。有一次,秋當就邀周赳一起到張敷家去做客。周糾顯得很不情願,他說:“恐怕人家不會給咱們好臉子看,不如別自找難堪了。”秋當不以為然地說:“咱們現在已經和他是同事了,不要顧慮太多,難道你還怕他不陪我們一起坐坐嗎?”

倆人就放下了心中顧慮,鼓足勇氣到張家去做客了。剛進門時,張敷的表現還算夠朋友,他為自己的寒門同事特地安排了兩個座位。可等到座位安排好了,張敷卻擔心兩個寒門兄弟靠臟了自己家的墻,就把他們的座位安排得離墻有三四尺遠,讓他們靠不住。等到客人離墻遠遠地坐好了以後,張敷忽然又召喚下人說:“把我的座位移得離他們倆遠點!”這一嗓子讓秋當、周赳再也坐不住了,他們只好灰溜溜地告辭而去,真是自討沒趣。當時的寒門百姓在那些士族眼中是另類人群,往往被劃入“小人”之列。

東晉的劉惔和王濛都出身於高門士族。有一次兩人結伴出公差,一直忙到太陽偏西也沒有吃上飯。就在兩人饑腸轆轆,抱怨滿懷之際。有一個與他們認識的朋友為他們準備了酒菜,菜肴豐盛,档次不低。無事獻殷勤,劉惔並不領情反而準備擡腿走人。可王濛的階級覺悟顯然沒有他那麽高,又加上肚子餓得實在難受,就對劉惔說:“不過是吃頓飯,填飽肚皮而已。為什麽要拒絕別人的一番好意呢?”劉惔一臉的正人君子回答道:“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我們不要跟小人打任何交道。這些‘小人’想用一頓飯就拉攏腐蝕我們,不要給他們任何機會。”可笑的是《世說新語》把這個故事居然記載到了“方正”一章裏,實在讓人看不出來“方正”之意藏於何處?能看得出的只有豪門子弟鼻孔朝天的自大表情。在我們的形象世界裏,兩晉的風流雅士散淡儒雅,透著文人雅士的桀驁。可誰又能讀出他們心底裏的貪婪和攫取利益時的不擇手段。

不光在對待庶族、寒門的態度上表現得不容商量,即便在士族內部,他們也要劃出個三六九等。這些士族子弟引以為榮的資本就是那一張士族俱樂部發放的VIP金券,拿著它就可以登堂入室,鄙夷世俗。在當時,那些早年渡江的百家士族成了貴族中的貴族,他們還特地修訂百家譜作為榮耀的象征。而那些晚來的士族,就被打入另冊,見了他們就得矮上三分。百家之中,也要按照父祖的地位再加甄別,發達早的家族就有資格對別人顯擺自己的家門的招牌,時時處處顯示一個老牌士族的沖天牛氣。

南朝宋武帝的舅舅路慶之出身寒微,屬於典型的寒門。有一天,他的孫子路瓊之去拜訪當朝的名門望族王僧達。王僧達先是一副愛理不理的臭模樣,樣子擺擺也就算了,可這位爺以戲人為樂趣,他問道:“以前在我家養馬的仆役路慶之,算你什麽親戚?”說著話他又喝令下人,將路瓊之坐過的胡床燒掉。這等於是在取笑路慶之的出身,皇帝的舅舅尚且受此待遇,其他人等也就可想而知了。路太後聽說這件事後大怒,打狗還要看她這個主人的面,如此拿自己娘家人開涮,她這個太後的顏面何存?路太後就跑到皇帝面前哭訴。宋武帝也只能說:“瓊之少不更事,何必無事到王家去,自取其辱。人家王僧達是貴公子,豈能為此事輕易問罪?”在身份這個問題上,皇帝也不好強出頭。士族強力排斥庶人寒流,使兩者身份地位有了雲壤之別。嚴格的等級觀念,深深紮根於官家權力結構之中。

查戶口查出驚天血案

魏晉時期,在達官貴人的家門口通常都會豎有兩根柱子,左邊的柱子稱“閥”,右邊的柱子稱“閱”,這兩根柱子的功用就是用來榜貼本戶的功狀,炫耀家族的榮耀。閥、閱便成為做官人家的一種標志。所以在當時世代為官的人家,又稱閥閱、門閥士族或世家大族。門閥制度可以說是豪門政治的產物,它發端於東漢,極盛於魏晉,到了南北朝時逐漸走下坡路。在門閥制度下,家世聲名是衡量個人身份的最高標準。只有那些祖輩有人做官、名望較高而且代代相傳的人,才能被承認屬於“士族”。士族中間也有高低差別。一般來說,族人能長期保持上品官級的,是最高一層,稱為“右姓”、“茂姓”。他們不但在當地是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就是放之四海也是牛人世家。天下誰人不識君,誰人又敢不識君。其他大族雖然也能混入士族序列,但身份和地位不能望其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