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王侯將相真有種

由於士族長期擁有政治特權,自身優越感非常強烈,而權力場上的競爭意識卻在逐漸地退化。

自己是王侯將相留下的種,我的地盤我做主。這種自我麻醉意識讓他們在權力場上逐漸喪失了戰鬥能力。而與此同時,庶族地主們卻無時無刻不在瞪著血紅的雙眼盯著那根權力的魔法棒,很快他們就發現了其中的破綻。他們以武職為升官階梯。為了打通自己上升的權力管道,庶族武官通過戰場上的玩命精神來獲取軍功,有了軍功他們自然也就有了軍權,有了軍權他們也就有了獲取更大權力利益的資格。權力的發展規律也是遵循著此消彼長的規律,庶族興起,士族必然就會走向衰落,魏晉南朝朝的更替密碼就在於此。

明初文官蔭敘制度是魏晉九品中正制的回光返照,雖然說這時候它還只是停留在紙上談兵階段,還沒有全面推行,但離它閃亮登場只剩下時間問題;到了明中葉後,在特恩蔭敘的基礎上又逐漸形成了獨具特色的文官蔭敘制度。蔭敘是什麽樣的制度呢?簡單地說就是特許皇親、勛貴和中高級官員的子孫憑門第血統獲得出身。

那麽這種血統上的鑒定,靠的又是什麽呢?和今天一樣,靠的是士族的DNA鑒定。DNA這個東西很厲害,用來破案一破一個準,並且一個人死了幾百年,用毛發就能測出你的前世。當然這裏的士族DNA鑒定,並不是靠科學儀器來鑒定。而是通過扒一扒你的祖宗八輩,看一看他們曾經留給你的是背影,還是家族的背景。

通過分析,我們可以把封建官場人員的出身大致分為三類:第一類不用說,就是牛氣沖天的士族:這批人除了三世中有二世居官五品以上的標準以外,還添加了一些經得起時間考驗的老牌士族;第二類應該算是小姓:這批人包括所謂縣姓、地方豪紳等,就是介於寒素與士族之間的階層,由寒素升為士族必須經過小姓這個階段,不能越級;第三類就是寒素:指素士、農、工、商、兵和其他半自由民,以及非自由民中間的奴婢、門客等等。

門閥制度的風行,為士族成員把持正式權力維護自身利益提供了強大的機制保障。門閥的大門直通官家的大門,兩扇大門合二為一就可以打通權力的管道。當時官場上推行的“九品中正制”也只是徒有虛名,不但沒有起到推賢舉良的作用,反而成為門閥制度的助推器。這樣在整個社會就形成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不正常現象。此風一長,讓那些奮鬥在基層第一線充任吏員的士族子弟也就越來越少。士族弟子不用再待在基層熬資歷,他們拿著代表身份的通行證在官場之上一路綠燈。

雖然吏員的社會地位也不算低,但他們的出身還是拖了自己的後腿。

嚴格的等級制度導致吏員的地位始終處於權力系統的最底層,甚至與那些跑腿打雜的仆役相差無幾。直到後來隨著科舉制度的推行並日益完善,權力集團需要的人才有一部分開始由科舉考試遴選出來,成文人入仕的另一途徑。

唐天佑二年(905年三月),這是一個歷史轉折時期。當時權力集團內部掌管國家禮儀大典的太常卿的位置空了出來。官場永遠不缺官員,就像江湖永遠不缺漂流客。這時,宣武軍節度使朱溫就向當時的宰相裴樞建議,讓自己的手下張廷範出任太常卿一職。但這個提議卻遭到了裴樞的一口回絕,沒有絲毫可商量的余地。

裴樞拒絕的理由是:按照慣例,太常卿應該是由當時的清流人士來充當,而張廷範只是一個身份低下的“胥吏”。也就是說,張廷範永遠只能做一個打雜跑腿的“胥吏”,沒有進步的可能。

太常卿一職屬於文臣序列,文臣集團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正式章程。

唐末五代時期的文臣集團,是一個社會成分相當復雜的群體。在這些人中間,有的是來自昔日的名門和官宦世家,有的自身就是前朝的舊臣,有的則逢風雲際會或憑藉自己個人的能力白手起家。他們有的曾經從文業儒,有的生來就不學無術;有的長於治事,有的根本就沒有能力處理繁雜事務;有的潔身自好,有的則諂諛無行。他們中既有儒生和文士,也有所謂的“文吏”。

宰相裴樞拒絕的理由讓朱溫非常生氣,但又讓他哭笑不得。他一直以為這個裴樞是個識大體、顧大局的人,想不到原來也是個本本主義者。難道這位宰相大人沒有看清楚當下的形勢,還一味地抱著士大夫病態似的“清流”主張不放?迂腐的文人,根本不懂得與時俱進。

既然在這裏說到了“清流”,那麽就有必要了解一下當時文臣群體的構成。因為文臣群體的構成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權力分割的內部關系,是論資排輩還是以家庭出身作為前進的階梯。對於時人來說,能不能當官,能當多大的官,完全取決於附著在他身上的那些社會角色,與能力大小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