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魔 軍(第3/6頁)
他必須趁藏地九天追來之前逃出畫舫,他中了毒,他無心戀戰。
他掠過那幾人的頭頂時,心中一沉,因為他已看到前面的忍者不攔反退,一退就退到了兩丈開外。有手持武士刀的人等待聚力一斬,有人伸手入了囊袋準備暗器伏擊,還有兩人手持鐵鏈,看來就要把他捆在當場……
忍者的刀法、暗器、毒藥都是極為詭異,他們以退為進,錯落有致的布成狙擊圈,就是要擋秋長風片刻,讓藏地九天攻來。
秋長風費盡辛苦爭取到的空隙,被這一退,反倒堵得嚴嚴實實。秋長風心雖沉下去,可刀卻拔起。
刀光起,如流星經天。
人未到,刀光先至,刀光起,人頭落。他一刀就斬了兩個手持鐵鏈的忍者,可如風般的身形終於頓了片刻,他驀地發現,已到絕境。
生死關頭,他的腦海反倒清晰非常,敏銳地看到手持武士刀的人正在吸氣蓄力,伸手入囊袋的忍者手上已多了十字鏢,有個忍者手持吹筒,正在留意他的步伐,若是被吹筒中的毒針射中,他不想死都難。
可最要命的是藏地九天終於扭轉了身形,撲到了最高點,就要發動他的絕招九天應雷!
船舷就在眼前,對秋長風來說,卻像是遠在天涯。他長吸一口氣,突然笑了,笑容中帶了分難解的意味。
因為他驀地見到了一人從那幾個忍者身後騰起,拔劍。
那人不是忍者,卻比忍者來的還要突然。那身形熟悉,熟悉的讓秋長風在那一刻,並沒有想到了死,只是忽然想到秦淮河畔的當年……
那時柳條正媚,雨絲寒寒,他像個小叫花子般躺在泥濘中,餓得奄奄一息,甚至比他在如今的秦淮河上,還要臨近死亡的邊緣。
繁華對應著落寞,奢華映襯著貧賤。河上畫舫上過著一擲千金的生活,但他卻因為饑寒交迫難以再挨下去。
那時雖是春天,可在他心中,卻如嚴冬臘月般的寒。
他那時候想到了死,可有只手遞過來——嬌小白凈的手上拿著個幹幹凈凈的饃,無視旁人詫異的目光,用著比春風還柔軟的聲調道:“你吃吧。”
那柔軟的聲調,清純的容顏,就如春風般,融化了他心中的寒冰。
他那時還小,但早不知道流淚。可見到那饅頭的那刻,鼻梁再次酸楚,腦海中從此刻下那潔凈的小手,如花的容顏……
原來……死雖容易,忘記太難!
那瑩白的小手當然早就長大,握的不是饅頭,而是略窄的寶劍。就如他從卑賤的乞丐,變成如今風光的錦衣衛般。
流年如箭,射得目眩,射出驚艷,很多人都被時光之箭雕琢改變,早忘記箭矢破空,曾經劃過的弧線。
可他沒有忘記。他永遠忘記不了那年的柳絮飛舞,銘心的相見——相見如電。
電光突起。
肅殺肅然的甲板上突然掠過了炫目的閃電。
閃電總先於雷聲,雖無雷聲撼人心弦的震顫,但有驚人心魄的留念。
忍者之後,有人從船舷處竄出,拔劍,揮劍。
拔劍有如弩射、揮劍有如電閃。電閃不過幾瞬,發鏢的忍者不等鏢飛,手腕早斷,握刀的忍者不等吸氣喉間,喉嚨就被貫穿個大洞,那吹針的忍者不待吐氣,針筒被電光劈裂,毒針反噬,盡數地打在他的臉上。
電閃轉念,就有三個忍者倒了下去。
雷聲至,藏地九天睚眥欲裂,他在高空,看得更加清楚。他早看到有人拔劍,拔劍如電,刹那間就殺了三個忍者。
好快的劍!
好炫的劍!
那本是浙江十一府頭名捕頭的劍——葉雨荷的劍。
葉雨荷突然出現。她在青田時,束手束腳,實在是因為遇到的已是忍者中的絕頂高手,事發突然。可這刻她蓄謀出劍,先發制人,卻讓忍者猝不及防。
她驀地出劍,連殺三人,沒有片刻的猶豫,就一把抓住秋長風,倏然縱起,落入了秦淮河中。
這時才有劈劈啪啪的一陣響,忍者的暗器,盡數地打在船舷之上。
呼的聲響,藏地九天落在船舷旁,見到水花四濺,就像看到一條魚兒躍到大海,蠟黃的臉色更黃,一字眉幾乎要變成了兩條棍子,他只是說了一個字,“追!”
幾十個忍者沒有猶豫,紛紛跳下河去。
藏地九天目光森然,咬著牙,猙獰笑道:“秋長風,你跑不了,上天入地,我都要把你揪出來!你殺了我弟弟,我就要殺了你全家,雞犬不留!”
秋長風沒有家人,他本是個養子,他被秋耿收養時,孤單一人。秋耿雖好,但秋耿的家人對他,卻視為陌路。他若聽到藏地九天這麽說,肯定會笑出來。可他現在只是眯著眼睛,屏住呼吸,任由葉雨荷拖著他在河中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