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我不是軟柿子(第2/4頁)

閑話到這裏時,眾文士都是會心一笑,不消說劉景文安排這次文會的目的就在於馬別駕,不定他又有啥事要求到別駕大人門下了!

唐成對於這番閑話也只是間或的聽那麽幾耳朵,現在的他就是想問什麽也著實沒有時間,隨著文會開始的時間臨近,越來越多的人到達,跟在嚴老夫子身邊的他寒暄都來不及,那兒還有時間參與這樣的閑話。

好容易跟著嚴老夫子將一圈兒轉完,唐成喘著氣舉頭四望時,竟意外的發現了一個很有些熟悉的身影,白衣勝雪,在遍地金黃的菊花叢中顯得如此引人注目!

這……不是柳隨風嘛,他怎麽會也在這裏?現在的他該是在鄖溪縣學中才對。

“你認識他!”剛與幾個老友寒暄完畢的嚴老夫子走了過來,那些老友對唐成的風儀和氣度都挺滿意,這讓嚴老夫子很高興,連帶著語氣也輕松了許多,“此子便是我剛才說到的劉景文姑表弟柳隨風,其母便是劉希夷三女。”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的劉希夷竟然是柳隨風的外孫!聽到這個消息的唐成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莫非柳隨風的詩才是遺傳的緣故?

雖然不是同一科,但兩人畢竟都在鄖溪縣學呆過,唐成正準備過去跟柳隨風打個招呼時,恰逢文會開始的時間已到,五七個原在沙洲上忙碌的童子撐著小舟前來引客。

在劉景文的別業中,柳隨風也算得半個主人,此時正領著幾個年紀老大的名士登舟,實也沒有閑話的功夫,唐成見狀也就沒再往上湊,手攙著嚴老夫子上了停在面前的那尾小舟。

今日前來參加文會的士人直有三四十個之多,沙洲中的菊花台內根本坐不下,那劉景文也是有巧思的人,索性不設桌椅,便在台側沙洲上的菊花叢中遍置厚厚的氈毯,讓來客自尋著安置,身側菊花正放,冷香襲人,諸客們於花叢之中隨意席地而坐,雖然不是身處竹林,卻讓唐成油然想到了六朝時嵇康等人的竹林之會。

扶著嚴老夫子在厚厚的氈毯上坐下後,唐成忍不住出口贊了一句,“劉景文好心思。”

“這不是他的手筆。”嚴老夫子頭點了點沙洲另一側的柳隨風,“今天這沙洲中的布置都是柳隨風安排下的。”

“是他!”轉念想想,唐成也不覺得奇怪了,柳隨風傲性是傲性,但他傲性的前提是胸中確實有些真東西。

閑話不過三兩句,便聽菊花台上一陣兒流水般的琵琶之聲響起,恰在此時,小湖上兩尾小舟帶著圈圈漣漪分兩個不同的方向浮水而來,聽嚴老夫子介紹,其中一尾小舟上的那個華服五旬老者便是今日的主賓馬別駕。

自打到金州縣衙開始,唐成對於馬別駕已是聞名已久,但直到今天才是第一次見著真人。

年近六旬的馬別駕雖有些發福,卻胖的並不厲害,正與他久居高位養出的氣度相得益彰,這廝老是老了,但因長相著實不差,五十多年的人生經歷竟在他身上沉澱出一種獨特的味道,總之,盡管唐成對馬別駕半點好感也沒有,卻也不得不承認這老貨從賣相到氣度都不錯,非常符合他在後世時想象中的唐代文人形象。

其實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唐代科舉除了禮部試之外,還需經過吏部關試之後才能授官,吏部關試有身、言、書、判四個內容,其中第一條“身”所考察的就是應試者的容貌氣度,吏部考慮的是官員們畢竟代表著朝廷的形象。

對於“身”的標準有很多,簡而言之就是:如果容貌不好,根本就沒機會通過科舉的途徑在唐朝做官。因有這麽個標準卡著,所以有唐一朝但凡是那些經科舉之路放出來做官的讀書人就沒有一個醜的,身為明經及第的馬別駕自然也不例外。

正在唐成仔細打量馬別駕時,便聽另一尾小舟上有一清綺的女聲隨著菊花台上的琵琶伴奏婉媚而歌:

階蘭凝暑霜,岸菊照晨光。露濃希曉笑,風勁淺殘香。

細葉抽輕翠,圓花簇嫩黃。還持今歲色,復結後年芳。

“這是本朝太宗皇帝禦筆親制的菊花詩,倒正好作為本次文會之開篇,嗯,柳隨風選的好。”嚴老夫子為人方正,甚或是有些古板,雖然生於風氣極為開放的唐朝,但他老夫子畢生不入勾欄一步,此刻自然也不會去誇贊那歌女的技藝。倒是其他那些與會之人不吝美詞,俟一曲完畢之後,紛紛出言贊嘆那妓家歌藝了得。

唐成對嚴老夫子及周遭人的贊嘆都沒怎麽在意,此時他的眼神兒更多的著落在正踏舟上岸的歌女身上,真是日怪得很!今天也不知是什麽日子,怎麽就老碰見一些本不可能碰見的人。